扶風聞聲上前,將一個托盤呈在溫酒麵前,托盤中放著個指頭大小的一卷金線。
溫酒這時明白了,大抵是惜柳正要去取線,正巧碰上送線過來的黎曼青,被攔住了。
“也不知是否合九妹妹的手藝,若是差了,九妹妹儘管直言。”
“……”溫酒望著那卷金線,十分茫然。
看起來,那金線質量很好,且數量不少。
但補簪子需要怎樣的金線,又需要多少,她也不知道。
她根本沒辦法判斷它到底適合不適合。
不過,甭管適合不適合,人家都送了東西來,禮數是不能缺的。
她遂施施然向黎曼青致禮:“黎將軍費心了,瑤瑤在此謝過。”
黎曼青伸手將她扶住:“九妹妹無需客氣,你我皆寄居於侯爺府上,是該相互幫襯的。”
溫酒托著她手起身:“黎將軍有心,瑤瑤感激不儘。”
黎曼青一麵說著“哪裡哪裡”,一麵又問:“不知這簪子,九妹妹何時能修補好?”
“……”又問到了溫酒的知識盲區。
“黎將軍緣何有此一問?”溫酒作詫異狀,“簪子的事奕哥哥已不追究了,待我將它補好,送與奕哥哥便是,黎將軍日理萬機,本不必為此等小事費神。”
換句話說,這事已和黎曼青沒有關係了,她壓根沒必要管。
但溫酒不能說得這麼直白,她隻能竭儘自己所能,將話說得委婉一些。
“侯爺不追究,那是侯爺大度。”黎曼青道,“可我若真不當回事,就是我不懂事了。方才侯爺的話,九妹妹也聽到了,這簪子若不補好,事情就不算了,我勢必得將補好的簪子拿去給侯爺過目,才算妥當。”
……
她要向慕容奕邀功,卻讓溫酒乾活?
“補簪子的事,還得辛苦妹妹了。”
得!人家還坦坦蕩蕩地承認了。
作為個儘乾壞事的女二號,給男女主助攻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作為個深受各種茶藝熏陶,早將茶藝天賦刻入骨髓的現代人,平白給他人做嫁衣,也是不可能的。
溫酒將那兩支斷簪拿起,做憂思狀:“黎將軍思慮周全,不過我出身鄉野,那點不入流的手藝實在上不得台麵,將軍既要將修補好的斷簪親自送與奕哥哥,這修補之術就代表了將軍的臉麵,不如將軍另尋匠人,也免得讓我牽累了將軍。”
“哎——”
溫酒自認為這番話說得極有水平,既未折黎曼青的麵子,又能將“補簪子”這樣不可能的任務給推出去,依書裡所寫的黎曼青的性子,她是一定會應的。
但今日,她毫不留情,並且又讓人無法反駁地拒絕了。
“九妹妹說的哪裡的話,九妹妹手巧,是全侯府皆知的事情,一隻斷簪想必不在話下。再說,這簪子是侯爺贈與九妹妹的,拿去給彆人修,像什麼話?還是應該妹妹修,往後也可以做個紀念。”
“……”這劇情,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可是,這畢竟關乎將軍,我一個閨中女子,丟些臉麵就丟些臉麵,可若是害得將軍也……我實在是過意不去。”
“那有什麼的?”黎曼青瀟灑道,“我素來以刀劍為伍,本來也不擅女紅,侯爺下的指令亦是讓九妹妹修補,我不過是將它拿去借花獻佛,就是粗糙些,侯爺也是可以理解的。”
……
“補簪子”的事是推不出去了。
溫酒隻好又將簪子收起,扶風順勢將那卷金線連托盤一起放在桌上。
照道理,黎曼青是女將軍,最見不得詩九瑤這種表麵柔弱內心腹黑的小女子。
平日裡,她都懶得多看她一眼,這會兒戲演完了,她也該走了。
溫酒都已經準備好送她出門,可黎曼青竟越過她,兀自在桌邊坐下。
“九妹妹補簪定是極辛苦的,正好我今日無事,便在此陪著妹妹,必要時也可以給妹妹打打下手。”說著,她極自然地伸出手,執起茶壺要給自己倒茶。
溫酒連忙跟過去:“黎將軍,您是客,倒茶這種事還是讓我來吧。”
“哎。”黎曼青拂開她,“我們軍中人不講究這些,九妹妹不必如此客氣。”
溫酒隻好在她身邊坐下:“黎將軍貴為將軍,我哪裡敢要您打下手?您不如先回去歇著,待我將簪子補好,再讓惜柳送到您府上。”
“我回去反正也無事,在這裡若能幫著九妹妹,我心裡還歡喜。”黎曼青已將茶水倒出,但那茶是早晨時剩的,已然沒有一絲溫度。
黎曼青望向溫酒:“這茶水……是涼的。”
溫酒未聽出她言外之意,欲要去招呼惜柳,黎曼青又道:“九妹妹方才……便是被此茶燙到的嗎?”
……
淦!溫酒都給忘了,她還扯過這麼一個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