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實在是非常累人的一件事兒。
我哭到實在哭不動了,抱著書,不知道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
“醒醒。”一個聲音傳入我的耳中,伴隨著鳥類振翅聲。
我張開乾澀疼痛的眼,頭腦昏昏沉沉,眼前影影綽綽,後背一陣一陣發顫,好像有蟲子在爬。
我抬手揉了揉腫痛的眼皮,隻覺得手有千斤重,看清了眼前之物。
那是一隻烏鴉。
烏鴉飛落在床頭的橫木上,紅眼睛盯著我,黑黑的鳥喙尖地像一把刀。
自它尖嘴中吐出人的話語:“彆睡了!你再睡下去,就要睡死了!”
我打了個冷戰,翻身裹緊被子,把頭也蒙在被子裡,空氣像冰一樣舔舐去我胳膊上的溫度。
好冷。
冷得我不想伸胳膊拍死床頭上嗡嗡的蚊子。
烏鴉見我沒一巴掌拍死它,再接再厲語氣循循善誘起來:“我是魔鬼可可加德·樂勒特,你有沒有感覺自己很痛苦,很無能,很無力?保護不了心愛之物,受疾病困擾?作為人類,是的!人類就是如此孱弱不堪,但是你不一樣!隻要與我簽下契約……”
嗡嗡嗡……嗡嗡嗡……這蚊子真的好吵,我真想拍死它,卻根本抬不動手。
它的聲音透過被子,抵達耳膜,攪得我無法安睡休息。疲憊與刺耳叫聲回蕩在腦海中,擰成一股風暴要將我粉碎。
我不可能真的會因幻覺而死吧……真是太慘太可笑了……
“哢——砰!”
一聲尖叫。
一點岩漿一樣滾燙的液體落在我臉上。
爆炸聲過後,耳邊徹底清淨了,也可能是耳膜震聾了。
聾了也不錯,比繼續聽蚊子在那嗡嗡嗡強。
有人走過來把我臉上的“岩漿”擦了,一段冰冷刺骨的東西覆蓋在我腦門上。
冰得我腦殼生疼睡不著,我翻身甩開。
又被放了上來。
眼皮扒開,上方有晃動的影子,合上。
嘴掰開,一些膠囊塞進口腔,然後是水,有人托起我的下巴,連水帶藥便很聽話的流進胃裡。
手背痛了一下,冷冷的水流穿透皮膚,讓我整隻手連著胳膊都涼透了,我實在沒精力再做鬥爭,乾脆隨它去。
我從沒病得這麼厲害過。
昏昏沉沉中,有數次似乎我就要踏過一扇門扉,脫離軀殼。
那是死,我明確知曉在門後的是死,死以光輝迎接我,無數絮絮低語伴隨左右,那些模糊朦朧的聲音我萬分熟悉,卻聽不懂其中的含義。
我並不感到害怕。
我不會死,我才二十一歲,很年輕,不會死於流感和發燒。
後來我的頭不那麼痛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了簌簌的響聲,和緩又安詳。
應該是下雪了吧。
下雪時氣溫一般不會很低,我現在確實不怎麼冷。
“……下雪了?”我迷迷糊糊地問。
腳步聲延伸到窗台,男人的回應卻似乎又經過了很久。
“對。”
我又睡了好久,直到摻雜在腦子裡的聲音都不甘地消散,我又能夠自如地抬起我的胳膊。
疼疼疼疼疼!
嘶!
一睜眼,看見的就是手背上紮的輸液針,剛才我無意識地揮手,差點把針頭翻出來。
男人走過來,麵無表情地板著臉,用膠紙把針頭牢牢粘回去。
“……我睡了多久?”
沙啞地像是砂紙在磨。
我嗓子咋變這樣了!這是我的聲音嗎?!
“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