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
我轉著眼珠打量四周,臥室裡挺暗,最厚的簾子都拉了出來,電暖器打開著,擺著頭,嗡嗡響。
“水……”
嗓子痛死了,我勾勾手顫巍巍地討水喝。總之這人已經照顧了我五天,不管他是啥目的,再讓他拿杯水還能咋。
破罐子破摔唄。
一杯水送到嘴邊,溫度剛剛好。
這麼個人竟然是居家型的嘛?我邊跟那沙漠裡快渴死的仙人掌一樣狂飲,邊往他身上亂瞟。
這人換了身偏居家的裝束,倒是沒之前巷子裡那麼冷硬了。
寬鬆的居家服沒能完全遮住健美的好身材,端水杯的手穩地不行,手臂利落的筋骨和肌肉讓我毫不懷疑他要是給我一拳,能讓我直接跟這個世界提前說拜拜。
喝完水,我活回了半條命,真心實意道:“謝謝你。”
他不做聲,放下杯子,把我的手機遞了過來。鎖屏界麵上一個電話號碼,後麵跟著個+33。我瞬間垮了臉,我滴媽媽耶……
……我還是去死吧,我抓亂了一頭頭發,痛下決心,伸脖子一刀縮脖子一刀,長痛不如短痛……
盲音一結束,我立刻捏起了嗓子。
“媽~咳咳……咳咳……”
“你還知道打電話回來?!幾天了?!連個電話都不接!你說說都幾天了?!嗯?!”
我媽柳眉倒豎的模樣猶在眼前,我病弱的小心臟實在聽不得這些。
“……我手機丟了…………”我壓著嗓子狡辯。
“手機丟了?!好幾天了也不說一聲?!你都多大了還丟三落四的?”
“我錯了,我錯了,啊對對對……”
媽呀媽,趕緊收收彆說了,監察局的人還在旁邊看著你兒子呢。
我給他使了無數個眼色,就硬當看不見,就硬在那聽!老媽教訓兒子就那麼有意思?!那麼好聽?!
“不對,你不是手機丟了吧?”我媽話鋒一轉,“你要真手機丟了還能老老實實聽我念叨?早就頂嘴了!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我暗道不妙,急忙補救:“我哪能出啥事,我門都懶得出。”
“你是不是病了?”我媽語氣平和地問。
她越平和,我越害怕,汗毛倒豎。
“你都多大了,還一點不會照顧自己……”
我麻木地聽她說了半小時,從我的早晚作息到一日三餐數落了個遍,等著她最後說出那句“我這就去你那”。
但是沒有。
掛了電話我還在疑惑她怎麼不來了,監察局的說話了:“雪連下了四天,苑城道路全線封閉,她過不來。”
很顯然,五天之內,他已經把我調查地一清二白,估計連我爸私房錢藏在床頭櫃隔板的夾層裡都已經不是秘密。
行吧,我也沒啥好藏的,普普通通的人生軌跡,遵紀守法好公民,除了總會看到奇奇怪怪的幻覺——也最多是跟神經科醫生打交道而不是監察局,我真搞不懂。
當真連下了四天雪嗎?有這麼久?苑城往年也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從苑城的地理位置來說,不應該啊。
“現在雪已經停了吧?”
他走到窗口掀開簾子一角向外一探,回頭看我一眼:“停了。”
我爬到床內側,頂開窗簾往外看,好大的雪啊!!!
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切,天與地被茫茫一片白色銜接起來,路上空無一人,白雪掛滿行道樹枝頭,整個世界都乾淨了許多,令人心曠神怡。
可歎我沒法出門去。
大雪應該會凍死很多老鼠和蚊子吧,真棒。
加油,繼續,不要停。
我拎著點滴水走到客廳……呃,我親愛的小窩,似乎變成了一個我不認識的東西。
茶幾上的茶具收到麵板底下,原本茶具的位置是四五台電腦,都在工作,都在嗡嗡響;靠枕和躺椅被折成占地麵積最小的狀態,放在角落裡,甚至還抽了真空;空出的位置擺放了一些我完全不知道是什麼的儀器,啊拉的窩和爬架不知所蹤。
五個人原本激烈地討論著啥,五個人,我的客廳從來沒有擔此重任,擠得水泄不通,此刻齊刷刷轉頭看向我。
啊拉呢?我上上下下找了一圈。
啊拉被裝在塑料袋子裡吊在門把手上,與我四目相對,委屈地喵了一聲。
“啊拉!!!”我怒吼一聲,差點把輸液管甩飛。
我的主子!我的小寶貝!你受苦了!!!
我摘下啊啦,一手提著點滴,一手抱貓,目不斜視地轉身回到臥室,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