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鳴沒有再跑,把手裡的包背到肩上,在與楊帆擦肩而過的瞬間,轉身,跟在他身後。
走到了人行道上,許一鳴一步跨到了楊帆的麵前,把他堵了個嚴嚴實實,一臉無畏的抬著頭和楊帆對視著。
楊帆後來的回憶,當時的許一鳴像個要說“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這過,留下買路財的悍匪”,不過留下的不是買路財,而是楊帆的電話號碼。
那是2009年的秋天,許一鳴大三,楊帆研一。
無知無畏的許一鳴攔下了街頭的楊帆,沒有用更多的修飾詞,隻是一句“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作為兩人認識的開端。
許一鳴的記憶裡,當時的楊帆聽到這句話時,愣了一下居然笑了。
可是楊帆還是留下了電話號碼,他喜歡先報三個數字,再四個,最後四個,這樣把數字分開再連在一起。
“那你的名字呢?”
“楊帆。楊柳的楊,帆船的帆。”
“我叫許一鳴,言午許,一鳴驚人的一鳴。”
走的時候楊帆還特彆有禮貌的說了“再見”,而許一鳴整個人已經用完了全部的勇氣,隻剩下了空空的殼子,陷入了眩暈。
再轉頭,楊帆已經彙入了人流,這次沒有再能找到那個身影了。
許一鳴拔腿開始狂奔,馬上要到上班的點了。明明知道今天時間很緊張,明明知道不一定能再找到他,她卻朝著反方向而來,隻是再賭,隻是不想後悔為什麼不能勇敢一點。
等到了單位,許一鳴整個人還是像個氣球飄在半空,拴住她的是一根繩子,係在了手機聯係人“楊帆”那一欄。
這就是楊帆和許一鳴的相遇,俗套的劇情,天真的少年。
一路上搞怪的紅綠燈,猶豫的瞬間,莫名的衝動,哪怕一秒鐘的延遲,一分鐘的提前,都要錯過。
是天賜的緣分嗎,可是天賜的良緣也會有辛苦。
再回神,是韓佳在問:“吃什麼?今天有紅燒雞腿耶!”
許一鳴一下子被拉回了現實,對著阿姨說:“和她一樣”。打了一份和韓佳一樣的菜,坐在位子上。
“還在想楊帆呢?”
“……”許一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手肘支在桌子上撐著額頭。
“不是,他為什麼會在杭州開公司啊?”韓佳用筷子點點鐵質的盤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一鳴是吃不下了,把筷子一擱:“可能是因為一直在這讀的大學,很多同學、認識的人都在這裡吧。
“那你呢,這麼多年之後看到他第一眼想的什麼?”
許一鳴半垂著眼睛,整個人就像脫水蔬菜一下子就蔫了:“想什麼……很可笑吧,整整八年了,今天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和第一次見到他一樣,連我們以後小孩的名字都取好了。”
韓佳是知道的,許一鳴有多麼喜歡楊帆。
剛來單位的那一年,楊帆經常會在門口接許一鳴下班,許一鳴就像隻歸巢的小鳥嘩的一下撲到楊帆身上,有的時候楊帆摟著她,有時候許一鳴挽著他,然後許一鳴仰著的臉上全都是笑,嘴裡絮絮叨叨的說今天上班遇到的事情,難搞的客戶、不好吃的飯菜、討厭的領導,總歸要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和楊帆分享一遍。
楊帆更多的時候是一個傾聽者,帶著笑,耐心的聽,在有車經過的時候把許一鳴往裡麵帶一帶,在許一鳴批判彆人的時候,毫無立場的站在許一鳴那邊,跟著許一鳴一起把那人痛罵一頓。然後黏黏糊糊的往許一鳴的出租房走。
那時候,一切都很好,兩個人暢想的未來似乎也能抓得住。
可世間的路太多,太雜,也太繞,哪怕在同一條路上,路太寬,路上的人也多,走著走著,隻剩下了光溜溜的一個人,那一起走來的人呢?
如何尋找,都再也找不到了。沒辦法,不能在這裡等你太久,再難過再彷徨也要往前走,一邊走一邊找,多麼希望我們還能見到,不一起走沒關係,我想要的是殊途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