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妍撲倒在斜坡的山間泥地上，雙手沾滿了味道醇厚的泥巴，耍脾氣的慢慢甩開了他的手，彆扭地抽搐著臉，給氣笑了。又咬牙切齒的說：“知道了！”

感覺剛剛丟下去的不隻是魂，還有她最好的麵子。這下可好，平日裡最要麵子的何晨妍這次把臉都給丟蘭城去了，要是被潮海隊的其他人知道，定會被他們笑上兩個月的。

她拍拍雙手，小鵬遞來一張紙巾。何晨妍瞪著他，然後朝著他做了個往唇部拉拉鏈的動作。真是幼稚，但小鵬卻偏偏也懂了她的意思，點點頭，做著同樣的動作。

無意一想，要是諾糯沒有生病，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人應該就是她了，鬼知道她現在的表情會是個什麼樣的模樣呢。何晨妍大概猜測了一下，嘟嘟嘴笑了起來。

在前往的路上，他們彎繞在一條短息的被踏過的草路。途中，沒有任何人發出動靜，這兒靜得像月亮下的池。肖涵突然跨過了一根平躺在林木中的枯萎木根，何晨妍和小鵬也跟著他垮了過去。

他卻彎下身子撿起一串鑰匙，當他抬起頭時看見緊跟在自己身後的兩人覺得奇怪，驚疑的掃視他們，“你們都跟著跨過來乾嘛？……我撿鑰匙呀！”

何晨妍的下頜微微收緊了，怒視一陣兒：“我們又怎麼會知道呢！”

脾氣最終還是暴露了出來。小鵬攔下了她，先向這邊賠不是，再對著前輩提醒著收斂脾氣。

“行行行。來，跟好了，馬上就要到了。”這話似乎在剛開始時就已經說過了，現在再拿來說一遍，著實是沒有心意的。

不過好在，“狼來了”這句話並沒有超過第三次。還真到了。

案發現場處於半山腰，若不是一般人大多都不會無目的地出現在這裡。他們圍繞著一塊默認的中心，巡視了一圈，在一片被嫩草和枯木相簇擁的地帶突兀地冒出了一口井。

“這也許就是那口密井吧。”何晨妍回憶起自己曾在車上翻閱過的照片，想著，好像有一張圖從某個特殊的角度來看，簡直就是在此刻被框住的事實。

何晨妍伸了個大懶腰，然後戴上手套，跨過了警戒線。她走進去看。井蓋是木製的，一大半的都被大自然給腐蝕。利用想象的思維複刻當時顧禾豐遇到的情景，若當時井蓋是蓋在井口上的，站在一定的距離，他就完全可以看清楚裡麵有什麼東西。

“一般人不會跑嗎？畢竟這裡哪哪都預露出不詳呀。”小鵬覺得怪，便問了何晨妍。

她笑笑，神情自若的一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不是說上麵有他家裡人的墳嗎？”

“那就更驚悚了。”

何晨妍搖了搖頭：“生前最疼愛你的人，死後也不會忘了你的。我想，他大概是得到了某人隱隱的庇護，所以才無所畏懼。”

小鵬雖信服了，但事實上他也並不能完全理解那種感覺，大概也隻是覺得顧禾豐的膽子不是一般的大吧。

大家開始分散開，倆人到井口四處勘察著，落單的何晨妍則是去了延邊處開始尋找線索。

環視此地一圈。能察覺到，其實周圍的草都很深，大約能到小腿處，隻是奇怪，一些草上還留有露珠，一些的卻已經變得乾燥了起來。整塊地，大多呈現出了鮮嫩的綠，但還是有一小部分露出了裸土，且全然沒有任何被踩過的痕跡。

“下雨？不是昨天的事嗎。”何晨妍微啟了下唇，細思過後便覺得不對勁。她往上坡連走了好幾大步，離某處越近便越能嗅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當她走到差不多遠的距離時，蹲下身子，甚至伸出手去抓起一把臟土來，再次查看，還真是那麼回事。神秘莫測的一句自答，“原來如此。”

當無儘的沉思不停地牽引著她，讓她不禁的駐足了。直到從下麵井口的方位傳來了小鵬的喊話聲，方才將她拽回了現實。

“妍姐！快來！妍姐！”

“怎麼了？”何晨妍一聽到後就匆匆趕來，視線被抓了去，她看見井蓋已經被他們翻了個麵。

肖同誌指著井蓋，朝著她輕輕地招招手，說：“何警官。你自己來看吧。”

“好！”她一把跨過，踏了進來。一手探索上去，摸了摸井蓋，質感是濕潤的木材。她無奈的聳聳肩，還真沒看出來。

小鵬從她的手上接過，雙手緊捏著蓋子殘缺的兩端，朝著井蓋間的一條縫隙用力一掰開。聽見“哢擦”一聲脆響，何晨妍驚愕的看向小鵬，趕忙上手喝止住了他：“你乾嘛！要死！你怕是忘了，破壞案發現場可是……”

他卻搖了搖頭，用眼神回答了何晨妍的擔憂。他已經掰開了，然後拿著縫隙的一邊，對著何晨妍遞了過去，說：“井蓋中間部分的這一塊地方有個奇怪的符號，特彆小，要是不掰開壓根無法查看。而且肖警官也說了的。所以……沒事的，對嗎？”

何晨妍聽後歎息了聲，“哦……我還以為你瘋了呢。”

“不會的。”

他們湊近了，三個腦袋挨在一塊，都沉默的看著。

這條細符夾雜在井蓋的一條不太寬的縫兒之間，對於外麵的眼睛而言，壓根就不能被發現。真是不可思議，何晨妍忍不住地問了小鵬他怎麼看見這玩意兒的。他隻是輕笑的晃了下頭，回道：“前幾天這兒不是下過雨嗎？這麼潮濕的環境，而裡麵卻沒有發黴，並且這一塊地方也不是濕的。難道不奇怪嗎？”

“哦……”她撇撇嘴，向著小鵬豎起了大拇指。鬼知道這人其實才來市局三個月不到呢，原來還有如此大的本事，可惜往常都沒見過。

便又脫口而出了一句疑問：“怎麼平時不見你洞察力這麼強呢？”

小鵬沉默的笑，又語氣平和的答複著：“……大概是因為自己還是個不成熟的新手，所以平時也就沒有展現的機會吧。”

回憶過往日似乎也對。發光的舞台好像也不是所有有能力的人都能站在上麵的，而是更容易屬於那些善於流露自己和被器重的人。或是……有龐大關係、權貴的愛開後門者。

何晨妍一時間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所以就停在了原地試圖忘掉剛才的笨問題。衝著小鵬尷尬一笑，又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的囑咐道：“那就把握好機會。”

這話中似乎有話，但初出茅廬的小鵬卻未能品到另一層味道。一旁的肖同誌卻笑了，他雙手揣在兜裡，點點下巴，“是呀。劉鵬鵬同誌，可彆浪費了老隊的一片苦心呀。”

劉明明此刻在市局連打了幾個噴嚏，紙包著揉了揉鼻子，眨眨眼睛：“阿嚏—！咦？莫非昨晚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