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泣曰:“無怪乎吾姊嘗謂我曰:‘汝為我從市集中撿之耳,有一賣粥老媼瀕死,托於我也’。既如此,父親為何多年置兒不顧?”
壽王仰天喟歎,“藥兒,汝母為斷吾之癡念,實並未將此事告之於我。汝之身世來由,亦是吾後來輾轉知之耳。”
“汝還念我母親否——?”
壽王聽罷,凝眉不語,一時之間,悲愴之情,填充胸肺,悄然佇立良久,乃泣血沉吟曰:“一入宮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花肌褪色華池後,鄧木失貞鴛自飛。燈暗淡,草淒迷。厭聽管弦愁聞雞。空床臥聽南窗雨,誰複鴛衾語依依?”
夜深人靜之際,如此淒清之語,又兼為蒼顏白鬢之人低聲念出,頓覺淒清慘怛,撼人心魄。
雖未明言,王藥已然明了,父母之情思,亦如天下之有情人,銘刻於心,曆久彌新若此。又念其夫妻之情本已為深,其相思相憶之情,更為之甚。
移時,壽王略略回神,指畫落角處,泣曰:“此處之‘王’字,非‘王’也,乃‘玉’也。‘玉奴’是也,汝母之小字也。”
王藥詫異非常,自念一夕之間,身份天壤,猶恐不實,惑曰:“你何知我定為汝子乎?”
“一則畫卷紙張係我府舊物;二則有所題詩句為證;三則有汝後背之芍藥烙為證;四則汝母做此畫時,為父亦在其身邊矣。”
王藥始信不假,心內千回百轉,忽念及一事,遂急聲呼曰:“我知之矣,芍藥之意本為——”
“藥兒,汝母天資國色,號為大唐牡丹,牡丹在揚州亦有彆號‘芍藥’耳。”
王藥點頭曰:“是矣,芍藥亦稱‘將離’,我母必在暗示必將離去之意。”
壽王應曰:“然也,汝名實為‘玉藥’耳。此事應秘之,勿為外人道也。”
王藥含淚以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