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明河在天,夜堂深處,但見楊妃宮腰嫋嫋,翠鬟鬆散,酥瓜半露,獨坐鏡前理妝。然近前細觀之,但見其眉帶愁思,麵上珠淚猶在。
玉娘悄掩門而入,“貴妃娘娘,彆來無恙呼?”
楊妃驚起,“汝何人?”
玉娘曰:“我乃壽王義子妃也。”
楊妃誤聽“我為壽王妃也”,訝然不已,茫然變色,扶幾癡癡自語曰:“壽王妃非汝也,非汝也,實我也,實我也。”
玉娘見此,知其不能忘舊情,內中酸楚,莫可如何。少頃,默然移至案前,稍稍濡墨,展箋而書曰:“三載樽前談笑。人羨鴛侶年少。可恨自天來洪滔,紫薇宮裡覆巢。何年再相逢,衰鬢禿翁堪笑。”
寫畢,恭敬遞出。
楊妃讀之,肝腸寸斷,淚如雨下,顫聲曰:“此為壽王詩乎?語意何蕭索至此乎?”
玉娘悄聲曰:“然。唯托我秘密帶入耳。”
楊妃悲啼不止,玉娘極力勸止,楊妃乃曰:“吾欲續之,自填下闋,汝帶之出,示於壽王,可乎?”
玉娘允曰:“可。”
楊妃乃落淚搖翰曰:“頻顧郎君湖渺。夜夜月圓人悄。深宮重帷空悵望,白茸花殘枝老。夢去倚君傍,胡蝶歸來清曉。”
玉娘見詞情甚苦,又極力勸慰,楊妃稍稍乃止。
玉娘戲曰:“今為娘娘,汝不樂乎?”
楊妃愁歎一聲,落寞曰:“負心之人,何可樂乎?”
“為何?”
“今虢國夫人在此,今上不來有日矣。”
“不見老郎君,遂因愛生恨,勾連藩鎮乎?“
楊妃色變,“汝何知之?”
玉娘曰:“娘娘勿憂,天下隻我一人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