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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訪 一
“我知道他,他是那家夜店的老板——”江北一家連鎖便利店內,年輕的女店員一手拿著玄駒的照片,一手指向店外,竹心順著她手指的方位,看向對街的一棟摩天大樓,而她所說的夜店,大概是底下掛著霓虹顯示屏的地方。“有時候上夜班會碰見他來買東西,每次都急急忙忙的——”女店員說著,看向收銀台前放著商品的區域,那裡擺放著各種品牌的避孕套,竹心當即明白了店員的意思。“有次喝醉了還問我要過電話,但是沒打過給我。”她略顯羞澀地補充道,最後的語氣夾著些許失落。
竹心正想問些什麼,這時,旁邊的男店員聽到兩人的對話,湊了過來,他看著照片,用鄙夷的語氣說:“啊~這不是joker嘛。”
竹心:“joker?”
男店員:“是啊,我們私底下給他取的外號,因為他總是一副撲克臉,不過不是彆的牌,是joker,就像照片裡這樣,什麼時候見他都是這副笑臉。有女人在的時候,這家夥付錢倒是很乾脆,都是大鈔,還不找零,跟那些喜歡充麵子的闊佬沒兩樣。”
竹心想起那天晚上在俱樂部裡,雖然舞會開始後玄駒很快就不見了人影,但留給她的印象,的確如店員所描述的那般。“你知道什麼地方能找到他嗎?”
“那就不知道了,每天都有人找他,跟個都市傳說似的——”男店員看到竹心茫然的表情,“怎麼?你沒聽說過?”
麵對這個問題,竹心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讓店員把話說下去,其實到此之前,她還詢問過許多人,每個人口中,都有一段奇怪的描述,但她不介意了解更多,隨即,對方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一些聽來的傳聞。
“......總之,你可以到那些地方打聽一下,興許能找到他。”
走訪 二
烏煙瘴氣的棋牌室裡,四個渾身痞氣的男人圍坐一桌在打麻將,竹心坐在一個光頭賭徒旁邊。賭徒叼著煙,玩著牌,時不時扭過頭和她說話。
“遊老板?當然知道,我們以前經常在他的棋牌室玩,他幾乎不怎麼到店裡,除非有條子,他才會過來,你懂的。”見竹心似懂非懂地看著自己,又補充道:“他有關係,所以大家都愛到他那,安全。”
下家:“三條。”
竹心:“你剛說是以前,那後來呢?為什麼不去了?”
“碰!八萬——”賭徒拾起碰回來的牌,把他的‘八萬’打了出去,然後回頭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我不知道你這次又想查些什麼,但隻要和他有關,你就彆拉我下水了,我以前在他那鬨過點不愉快,他沒找我算賬就不錯了。”
“什麼不——”
“我錯了!你彆問了——”竹心話還沒講完,賭徒就提前打斷了問話,他不想回憶那些事情,可又忌憚眼前的女人,隻好含糊其辭地搪塞過去:“——因為太貴,對,就是太貴了。”
竹心:“你還知道彆的什麼嗎?”
“你是想調查那個吧?”見竹心不知所以的表情,賭徒邊講邊用動作說明,“就是那個——”隻見他伸出食指,然後猛地在指背上嗦了一口。
“他居然——”
“噓!”賭徒伸手製止了竹心將要脫口而出的話,“我也是從道上聽來的,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走訪 三
距離拱北大約二十公裡外的橫店影視城,一處現代化布景的片場,正在按部就班地運轉著。竹心和一位穿著時髦的女性,站在離片場較遠的房車前談話,女人很漂亮,但因為化著濃妝,她看不出對方具體年紀。
“臭男人——”女演員把照片甩還給竹心,憤憤道:“我們是睡過幾次,他床技不錯,也舍得花錢,但我們就是合不來。”
麵對這般直言不諱,竹心有些尷尬。
竹心:“合不來是指?”
“他太花心,而且——”女演員頓了頓,說:“他從不開燈。”
尷尬之餘,竹心做了個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的表情。
女演員:“我也不是那種不懂知恩圖報的人,多虧他,我才能接到現在這個角色(顯然不是什麼重要角色),所以我把我閨蜜介紹給了他。”
竹心這次再也忍不住,臉上寫滿震驚。然而女演員卻不以為意,看著對方胸前掛著的記者證,收斂了原先高傲的姿態,“你剛說你是晚星的記者?”
“嗯.....”雖然嘴上沒否認,內心多少還是忐忑,畢竟她現在並不是娛樂記者。
突然,女演員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變,幾乎是一種央求的態度:“那在寫我的時候,能不能麻煩你幫忙寫得出彩一點,試想——”她開始聲情並茂地演繹起來:“一個心懷演員夢的女孩,在得知隻有付出身體才可以實現夢想時的那種痛苦與糾結,引她墮落的不是那娛樂圈裡最最深的黑暗,而是在黑暗裡,抬頭可見的光,還有她經曆潛規則前後展現出來的人物階段性變化——”
“等一下......”眼見對方開始表演起自己的心路曆程,竹心忙不迭地作出投降狀,笑著打斷。
女演員:“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給你描述其中細節。”
竹心尷尬地笑著:“我不是那個意思.......”
“抱歉抱歉,術業有專攻,對吧?你們肯定比我清楚怎麼把一些花邊新聞寫得讀者愛看又不出格。”女演員表示理解,卻會錯了意。竹心臉上的笑容更尷尬了。
走訪 四
“那家夥絕對是個神經病!”
一輛在市區行駛的出租車內,司機厲聲嗬斥道。這是個年近四十,精瘦黝黑的男人。
竹心坐在副駕駛,職業嗅覺告訴自己,最好不要在受訪者即將長篇累牘時打斷他。
司機:“我知道背後說這種話不好,尤其是一個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幫助過我的人,但你要相信我,那家夥也絕不是什麼好人。”
“我知道,所以我才調查他——”竹心展示了胸前的記者證,腦海中閃過之前的幾位走訪對象,繼續說:“毫無疑問,他肯定是壞人,但為什麼叫他神經病?”
司機欲言又止,內心做著激烈掙紮。“好吧!我不該這麼說他,看在之前他幫我還清債務的份上。”他最後喃喃道。
“什麼?他為什麼要幫你還錢?你們很熟嗎?”竹心對此感到意外。
“當然不是!”司機一臉嫌惡,極力表現出一副想和對方撇清關係的神態,“事實上,我隻到過他的夜店喝過兩次酒——”說到這,他頓了頓,緩緩才續出後麵的話:“——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