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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5 PM
西南角的備用洗手間,竹心急促地走了進去,步態有些晃悠。剛剛的對話中,至少有一點她沒撒謊,自己的確不適應穿高跟鞋。
洗手間內無人,她快速巡視一遍,查看那些隔間是否也是空的——萬幸,裡邊空空如也。事實上,這不是她第一次到‘酒池’來,此前她以不同裝扮來過幾次,除了第三層因為有嚴苛的入場條件,彆的什麼地方,布局上她是摸得一清二楚,不過每次來都是撲空收場,據她了解,玄駒在東陽有著許多生意,指不定哪天會出現在哪裡,所以,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她從隨身挎包內取出手機,躲到隔間,撥出了黎星的號碼,但她不曉得此時的閨蜜正忙於一個高端聚會上的應酬。竹心聽對麵一直提示忙音,於是索性放棄,改用語音留言,隻見她雙手捂住吊著螢火蟲掛飾的手機,語速很快,語氣卻格外冷靜:
“星寶,你仔細聽我說,我現在在酒池酒吧二樓洗手間的第五格,你收到這條語音後先什麼也不要做,要是零點過後我還沒有聯係你,你就報警.......”
大約過了五分鐘,竹心把所有事情交待完後才走出隔間,這時的她卻意外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洗手台前站著個人,起初她很警惕,不過當看到對方隻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後,便消除了心中的戒備。
洗手台前,龍睛正在清洗她的毛絨布偶,竹心從她身邊經過時,她抬起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和那走出門去的紅色背影,稚氣未消的臉膛,揚起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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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3 PM
電梯門合上的瞬間,玄駒將竹心壓到角落,他們就像兩頭臣服於原始欲望的野獸,一路從電梯激吻到公寓。生活中的竹心算不上保守,但類似於這樣初次見麵就縱欲的行為,她實屬沒有經驗,現下所感,既不喜歡,也不討厭,她大腦忙著規劃彆的事情,非要說的話,大概覺得慶幸,慶幸眼前的男人,也隻不過是個用下半身思考的單細胞動物。
頂樓複式公寓內,吻得忘我之境的玄駒,摟著竹心就要往裡走,期間由於一個磕絆,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握著那瓶昂貴的酒。男主人一手握著美酒,一手牽著美人,步上左邊那條鋪有紅毯的弧梯,他開始說話,竹心則在後麵心不在焉地聽著,她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會議桌旁的那麵壁櫃上。
玄駒:“講個小故事,一百年前,當時世界上最好的釀酒公司要把他們最好的一批香檳送給尼格拉二世,結果運輸船從法國前往聖彼得堡途中,被一艘德國軍艦擊沉了,直到九十年代,一家打撈公司才在波羅的海找到它們。”
竹心:“我對酒沒什麼研究,隻知道香檳開了之後不易保存,還有這個睡前故事聽起來一定很貴。”
玄駒:“相信我,數字可沒法體現它的價值,這是隻為你準備的,獨一無二的禮物。”
“吼?我看未必——”話間,他們來到臥室,裡麵擺著張四米多寬法式雕花豪華大床,床屏掛著兩副外觀花哨的手銬,竹心看著那功能可疑的手銬,轉頭調侃他:“睡前故事備了不少版本哈?”
玄駒笑容有些尷尬地領著她走向床頭:“女孩子來家裡作客帶點小玩意兒真的很難拒絕不是嗎,覺得礙眼我可以把它們拆掉。”
竹心伸手道:“彆,也許一會兒用得上。”儘管言者並非無心,但聞者更是有意,聽到這番話的玄駒會意一笑,湊前去要吻她,然而這次卻被製止了,“你要不要先洗個澡?”
索吻無果的玄駒愣了愣,說:“那......一起?在我那個大到可以用來......潛水的浴缸放滿水之前,我們可以在浴室做不少事情。”說著便又吻上去。見他不死心,竹心正想著怎麼拒絕,這時,對方的手機先響了起來。
玄駒克製自己沒把後半句臟話罵完,他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的來電,朝女孩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徑自走出房間。
竹心目送他離開後,一手摁在心口平複劇烈的心跳,另一隻拿著電擊器的手,從她隨身挎包裡放了回去。
門外,男主人來到走廊儘頭,聽著電話,激動地說:“什麼?!”
電話裡傳來高比的說話聲:“情況就是這樣。現在怎麼辦?”
“不管怎樣先把客人安撫住,然後派人找她出來,我現在下去。”掛斷電話,玄駒重重地歎了一聲,隨即又恢複成往常的笑臉,轉身回到房間。
“你介不介意在這等一下?樓下出了點狀況我必須得去處理,也許很快就回來,還是我們改天再約——”
“我等你回來。”竹心不加思索地微笑道。
聽到這個答案,他顯得很高興,捏著竹心的下巴說:“你真好——”然後拿起真皮沙發上的西服外套,一邊穿上外套,一邊語速很快地囑咐:“或者你可以把酒開了,再到浴缸裡泡個澡,順便說一下浴室落地窗用的是單向玻璃,所以要是能克服心理障礙的話強烈建議你把窗簾拉開,我知道那不容易,畢竟我勸過不少姑娘,她們的答案都是‘NO’,但那裡的夜景實屬一流——”說著便匆匆忙忙走出房門,最後折返回來補了一句“——酒給我留點。”
夜景如何竹心一點也不感興趣,但對方這一來一回,著實讓她嚇得不輕。確定玄駒走後,她終於鬆了口氣,此時她手上還握著電擊器,就藏在枕頭底下。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還是很感謝那通電話,使事態沒有往最壞的情況發展,她拍了拍微醺的臉蛋,提醒自己振作起來。
在之前走訪中,竹心曾不止一次的聽人提到過這間公寓,現在置身其中,還是不免感到驚訝。奢華無度的裝修,昂貴的家具,還有那些出自名家之手的藝術品,聯想到主人家的身份,這間房子在她看來,簡直就是勞苦大眾血汗的彙集地。不過此刻她無心顧及這些,而是徑直走下一樓。根據她所知道的,遊玄駒這個人,在明文條款的落實上有著謎一般的執著,簡而言之,他經營許多生意,偶爾還會向人們“施以援手”,而那些得到幫助的人,無一例外會被要求簽下一份‘奇怪的合同’。
站在那麵壁櫃前,竹心目光茫然地看著裡邊密密麻麻的文件。目力所及,光是櫃格就有橫七豎八幾十格,有些格子被塞得滿滿當當,有些則隻有寥寥幾頁紙,由此可以看出文件的擺放存在著某種規律,至於從何下手,她沒有任何頭緒。她隨手抽出幾份瀏覽對比試圖進行分類,結果裡麵的內容隻讓她的川字紋顯得更深。
怪異且不受法律保護的條約,行文不規範且過多留白的‘合同’本身,都讓她完全無法理解,甚至質疑它們是否能被稱作為‘合同’,此外她還注意到,無論是在哪一格裡,合同底下都隻有經辦人和甲乙一方的簽字。
合同一份接一份地被抽出、放回,竹心全身心地沉浸其中,專心致誌到忘記了時間流逝,她也絲毫沒有察覺,就在壁櫃旁邊的檀木圓桌上,立著一個純銀製的巨大籠子,裡麵,有一雙透著綠光的眼睛,此時此刻正直直地注視著自己......
9
08:36 PM
玄駒乘上電梯,摁下了升往頂層的按鈕。當獨自一人時,他麵上不再是平日人們印象中那副刻意擺出的機械般的笑臉,或許是因為剛處理完樓下的‘麻煩’,現在的臉色更多是一種不快。
“叮——”門開了,玄駒走出電梯。雖然這棟摩天大樓的頂層是兩梯一戶構造,但並非那種電梯直接入戶的設計,他仍需穿過一條過道才能回到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