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譏笑:“所以你才那麼有錢,畢竟沒有哪條法律規定斬妖除魔要納稅對嗎?”
“斬妖除魔?”玄駒一臉不屑,“不,體力活我可乾不來,我隻是個掮客。”
竹心:“那又是什麼?”
玄駒:“你如果有興趣給我做專訪,我可以把我的傳記作家介紹給你,或者我的理發師,不過那家夥總以為我在講故事,而且還老喜歡插嘴。”
“你居然還有自己的傳記作家?”
見對方突然一副興致盎然地表情,玄駒指著她說:“哈!後悔了吧?你本可以有更多時間了解我。”
竹心意識到什麼,收起臉色淡淡道:“抱歉,剛隻是不好的職業習慣,表現出關心的樣子可以讓彆人知無不言,但在你這張滿嘴跑火車的嘴裡就沒有用武之地了。”
玄駒:“我越發覺得你那張出口傷人的嘴倒是彰顯出了在某些特殊技巧上的潛質。”
竹心:“閉嘴。”
玄駒攤攤手表示:“聽你的。”然後擺出最初的姿勢繼續端詳她。
車內再度陷入沉默,車外景色也漸漸從喧鬨都市變成了寂靜山林。竹心的心反而安定了下來,她知道這條路將通向什麼地方。如男人承諾的那樣,他打算帶著自己,直接到洪蒙的半山彆墅找當事人問個明白。這很荒唐,卻也的確是最高效的方法,可要怎麼做呢?揪住對方衣領讓其乖乖就範嗎?不會成功的,她當下的處境就已經證明了這點,但不論如何,起碼她可以揮去腦海中自己被捆住四肢沉到水裡的幻想了。從玄駒的表現看,竹心並不覺得他會做那種事,她的恐懼更多是來自於高比,那位駕駛著汽車一路無言的司機。如果說還有什麼是讓她現在感到不舒服,大概就是身旁茶色墨鏡背後的視線了。
竹心:“我警告你不要用我的臉幻想一些奇怪的畫麵。”
玄駒:“被發現了,哈哈哈哈。”
竹心:“為什麼你一點也不緊張?”
玄駒笑問:“緊張?為什麼?”
竹心:“就我所知,洪蒙可不是什麼大善人,他們暗地裡做了不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玄駒:“是嘛?比如說?”
竹心:“我手上掌握的證據,起碼可以證明他們參與了珍稀野生動物屍體的買賣,要是警察願意深入調查,也許還能牽出更多罪行,跨國走私、盜獵,都是重罪。”
“說到這個——”玄駒似乎對那些事情不感興趣,轉而問道:“為什麼你要調查這些?你喜歡小動物?”
竹心語塞,一時間不知從何說起,想了想,反問道:“你對中醫有了解嗎?”
“不知道算不算,”玄駒愉悅地接過話題,“以前我和一個讀中醫的女大學生有過深入的交流,我們經常玩那種我找她看病然後因為付不起治療費隻好用其它方式代償的小遊戲,原本好好的,直到有一次輪到我扮演醫生,她指責我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後來還逼著我到她們學校聽課。天啊,我怎麼也想不到中醫的第一堂課居然是氣功,把我給聽困了,於是我問她有沒有興趣改學印度瑜伽——”
“——OK當我沒問過,”見對方說得興起,竹心再也忍不住打斷了他,“你知不知道全世界每年有多少瀕危動物的屍體被走私到中國?保守估計是6位數。”
玄駒:“噢,這話題跨度有點大。”
“其中大部分隻是器官,角、膽、蹄子、尾巴、骨頭,這些動物本應生活在遠離人類的森林湖泊,高山沼澤,可最終卻因為我們這個泱泱大國千百年前留下的一些文化糟粕而被殺死,作為醫療資源走私進來。”說到這,竹心臉上流露出難掩的悲傷,其中還夾雜著一絲無奈,她頓了頓,繼續正色道:“我們的醫療文化有它光榮偉大的一麵,但在科技發達的今天,我們也應該正視它糟粕的一麵不是嗎?宣傳補血功效的阿膠被證實裡麵所含的氨基酸並非人體所需,本質上不過是用驢皮煮出來的膠原蛋白,可單論蛋白質含量甚至不如一顆雞蛋高,早在幾十年前就研發出了熊膽的人工合成物,可直到今天取活熊膽仍然是主要的獲取手段......”
竹心開始侃侃談起她所知道的事情,玄駒則在旁默默地注視傾聽。從那些野生動物被如何殘忍地捕殺,到屍體經過工業化流水線般地處理,最後成了藥店中藥櫥裡一味味名貴的藥材......
“‘文化糟粕’啊......用詞可夠犀利的......”玄駒推了推墨鏡,笑著說:“我不是醫生,所以沒辦法理解這些,但我知道,從古至今人類在發展治愈疾病和延長壽命這塊,的確衍生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藥食文化,當中商人可謂功不可沒,他們總是擅長把‘吃不死人的藥’包裝成人們喜聞樂見的東西,不過和中世紀那些鼓吹木乃伊入藥賺得盆滿缽滿的猶太人相比,驢和熊就顯得沒那麼倒黴了。不管怎樣——”奔馳轎車隨著話音停下,眼前一道大鐵門標示著這裡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與其把柵欄後的建築稱為半山彆墅,倒不如說是莊園更加貼切。玄駒笑著推開車門,轉頭對竹心說:“先把正事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