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自那日曲墨驟然現身藏劍複又過了五六日。
這日裡葉暉帶著莊裡的賬本到天澤樓同葉英說事,談完想起那日之後便留在天澤樓旁副樓廂房住下的那人,就招了派去伺候的劍侍雲雙來問。
“那位曲郎君這幾日都在房裡做什麼。”
先時葉英說要將人安置在天澤樓旁他原是不大同意的,隻覺這人來曆不明實在危險,然葉英主意已定他也無法,隻得親自挑了兩名身手不俗心思細膩的劍侍前去“照看”,順便試試能否探聽出什麼。
然幾日過去,他卻聽說那人腳傷早已痊愈卻仍舊連房門都未出過一步,也不知打得什麼主意。
“除卻一日三餐洗漱就寢便是撫琴想事,旁的便沒有了。”搖搖頭,雲雙隻如實答道。
她長這般大,還是頭回見到如此無趣之人。
便是他們大莊主,除卻閉關練劍指點弟子,偶爾也是會觀花聽風的。那位曲郎君卻除了發呆便是撫琴撫琴再撫琴,書不看門不出也不曾探聽藏劍之事,就連琴曲都來來去去隻那兩三首不曾變過,聽得人膩味。起初她同葉願還疑慮那琴曲是否有何玄機,然聽來聽去皆無異動,卻是他們想多了。
說完複想起昨夜裡那人就寢前偶然問她的話,便又忙向葉暉答複:“昨夜裡倒是問過婢子,可有在山莊左近見過姓淩的年輕大夫。”
“淩姓大夫?”聞言,葉暉想起那日裡曲尋悠確實說過與朋友走散之事,隻是當時他並未相信。雖在回去後派人將山莊裡外通通篩查了一遍,奈何並無發現,便隻當這人是信口胡扯。
如今雲雙說曲尋悠又問,難道真有其人不成?
“是。”仔細回憶昨夜曲墨之言,雲雙悉數言道,“說是二十出頭相貌清俊的男子,高個子,身上背著劍。”
“可有說是何種模樣的劍?”適時插入的聲音淺淡無瀾,卻是葉英開了口。
這幾日他將曲尋悠安置在身側咫尺之處,一來是為莊中晚輩的安全,二來也是想看看這人會否再有動作,然卻隻聞琴曲未見異動。
旁的不說,琴技倒是不錯。
“說是劍長二尺半,劍柄雕鶴羽紋路,名為鶴鳴千山·皓羽。”雲雙答道。
“他當真說那人背的是皓羽?”聞言,葉暉心下一驚,卻見雲雙點頭應他。如此,隻覺此事走向愈發詭異莫名,真假難辨。
鶴鳴千山原為對劍,一名夢仙,一名皓羽,其中皓羽乃純陽掌教李忘生座下首徒邱雲棲所有。天寶十五年,邱雲棲馳援天策亡於戰場,屍身卻不知所蹤,至今毫無消息。
若曲尋悠所說是真,那淩姓大夫怕是與邱雲棲有何關聯。
“此事…大哥作何看法?”
“著人去趟隱元會。”端起手邊茶盞,葉英一語定音,卻是決定將此事查證到底。
如此安排葉暉自無異議,正要再說近來局勢,卻忽聞天澤樓外吵鬨聲起,不知是誰胡亂折騰,竟在葉英居處外頭放肆,頓時心下不悅:
“外頭怎麼吵吵嚷嚷的?”
立時便有候在外頭的侍從來報:“方才大少爺說要同曲郎君比試,就…打起來了。”
隻聽得葉暉一陣惱火,愈發覺得葉鏡池性子不夠穩重,仍欠磨礪:“成何體統!”
“無妨。”淺呷一口清茶,葉英對此態度卻與葉暉截然不同,“讓鏡池試試他的路數也好。”
曲尋悠若真無惡意,由鏡池去試自是比他們這些藏劍當家人出手更合適些,權當是年輕人打鬨。
言罷,便落盞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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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澤樓外,一眾侍從圍觀下,曲墨卻是輕功遊走,抱琴擦弦起手豪針春泥,再接商陽太陰,而後後跳躲開葉鏡池的醉月,溜著這位大少爺就跑。
方才葉鏡池來廂房找他,說是想同他切磋切磋,他想著一直悶在房中練係統技能和離經技能熟練度也不好,便應下了。左右他也想看看藏劍的招式實戰起來和遊戲PVP有什麼差彆。
當初劍三還沒出長歌前他玩的一直是萬花。
無論插旗還是競技場,他都遇到過不少藏劍,而他的習慣便是起手豪針春泥,溜著黃雞疊持傷,鐘林蘭摧加商陽,最後疊個玉石俱焚一波帶走。
現下對上葉鏡池這個真人自然不能照搬舊習,但起手溜人的習慣卻是難改。
好在葉鏡池尚未參透同葉英所學心劍,用的都是藏劍弟子慣用的招式,才沒讓曲墨這個特殊的經驗派應對得太狼狽。
畢竟他總不可能在這對葉鏡池用九皋。
“………曲尋悠,哪有你這麼同人對陣的?”收劍歸鞘,葉鏡池看著眼前這人安靜抱琴立於一旁的無辜模樣,隻覺無力。
因為他爹一直把他關在家裡,便是十歲起在家族安排下前往各處江湖豪傑府上拜會切磋身邊也總有許多人跟著,次次皆是點到為止。
所以他才想著或許能與曲尋悠這個陌生人切磋一番,說不準會有些彆樣的感悟。
誰知這人雖是應了,卻是吊著他跑,吊得他煩,再冷不丁的撫琴出招,打得他倍覺鬱悶半點也不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