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底下有一個小超市,開店的時間看起來比較久遠,牆麵泛黃,門口還臥了一個看起來有點凶的大黑狗在趴著曬太陽,老板躺在竹藤編製的躺椅上,放著收音機聽戲,看見客人來也隻是微微點點頭。
因為走的比較匆忙,好多生活用品都沒有帶,陸闕不知道老太太會不會像之前工作的地方那樣押半個月的工資,自己這最後幾百塊錢要省著點花,最起碼每天飯要自己去做會便宜一點。由於在成長過程中,缺失了母親的陪伴,父親的廚藝又很糟糕,隻是能夠下碗麵這樣的程度,這就導致了他對於飯菜的口味幾乎不挑,但同時也一脈繼承了父親過於謙虛的廚藝。
利索的結了賬之後,老板抬頭看了他一眼,現在這個時代難得見到一個不用電子支付的年輕人,好在附近老年人很多,大多都用現金結賬,他的零錢倒也充足。
陸闕拎著袋子,有點刻意的低著頭上樓,尷尬的情緒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
“嗨,小哥,拿著。”一個穿著破洞褲站在欄杆旁邊抖腿的黃發年輕男人,嘴裡叼了一根棒棒糖,向陸闕扔了一個橘子。
“怎麼想不開搬到這了。”頂著一頭黃毛,陳銳今天早上就聽徐隊說隔壁搬來了新住戶,這個節骨眼搬過來,看起來這個npc和他們的任務多少會有點聯係。
這是他們b級副本通關後的第二個鏡像副本,作為通關的獎勵,有機會獲取副本道具,難度相對較低,用來給玩家中轉恢複。彆說,還挺人性化的,陳銳嗤笑了一聲,眼底透著些許涼薄。
陸闕不是很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男人神情中帶著點說不明白的優越感,雖然在和自己說活,但頭並沒有轉向他,語氣乾癟沒有什麼起伏,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
禮貌的扯著嘴角向對方問好,失去了繼續攀談的興致,陸闕握著手裡的橘子進屋了。
下午,陸闕帶著口罩和橡膠手套,提前五分鐘敲響了老太太的門,拎著上午買的水果進門。
屋內印著碎花的暗綠色窗簾將窗戶遮的嚴嚴實實,空氣彌漫著木頭腐爛的味道,濕氣很重,像是能鑽進人的骨髓,有一些家具倒是挺新的,可能是之前的保姆幫忙搬運的吧,大理石地板黏糊糊的有點粘鞋,汙漬掩蓋了玉色地板本來的麵目,陽台上倒是放著一張搖椅,旁邊的茶杯彰顯著主人偏好的地方。
陸闕大致的掃了一眼房間的布局。
“您叫我小陸就行,平時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可能的跟我講。”陸闕摘下了防塵口罩,神色認真。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裡卡著的痰,聲音略微有點嘶啞,抬頭長時間的打量這個新來的年輕人,半晌開口道“平時幫我拎一些東西吧,人老了上下樓梯不方便。”
陸闕點了點頭,開始清理家具表麵的灰塵,廚房看起來很少用,旁邊放了很多裝著雜物的紙箱子,走過去,想將他們摞起來放到角落。
其中一個灰色箱子搬起來格外的沉,看起來像是放了一些相冊之類的東西,裡麵還有一個鞋盒那麼大的紙盒子,因為陰暗潮濕的環境,邊角軟塌塌的,有一邊的紙皮看起來像是被細菌腐蝕了,爛的形狀很不規則。
伸手將盒子上麵的紙蓋輕輕掀起一角,想要給它蓋得嚴實一點。
瞳孔猛地放大,一排排摞起來的粗壯針管粗暴地塞滿了整個盒子。
陸闕抱著箱子的手抖了一下,針管碰撞發生了令人牙酸的響動。
一個陰影悄無聲息的落在後麵,眼神銳利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將箱子慢慢放了下來,陸闕摸了摸胳膊上豎起的汗毛,氛圍開始變得些許的粘稠,有種被危險生物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
直起腰轉身。
老太太陰沉的臉幾乎就要挨著他的身體了,陸闕抬手捂住自己被突然嚇到的嗓子眼裡呼之欲出的尖叫。
捧著茶杯,陸闕神思不屬的小口的吹著飄著嫩葉的水,舌尖被燙的微微發紅。
老人看著放在桌上盛滿針管的箱子微微出神。
“這大概是成為一個母親的代價吧,我的女兒……”老人一反死寂沉沉的遲暮眼神,麵部放鬆下來,視線放空。
她年輕的時候隻在努力的工作,因為不想被婚姻束縛,拚了命的掙錢,買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公寓,等生活基本穩定之後想著要一個自己的孩子,體檢的時候卻查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