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話又是不歡而散,滿室寂靜中,戴安起身上樓。
回頭看一眼,“自己”那纖瘦的身影一動不動在昏燈下,如一尊石像。
她不怕周承澤去四處宣揚這件事,相反,他這麼聰明的人也不會做這種蠢事。
除非他想在一個狂躁症的罪名上更進一步,變成一個真正的精神病。
多虧了周承澤當初非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讓戴安得了狂躁症的診斷結果,現在還真是作繭自縛。
周總夫妻出車禍這樁大新聞,經各家新聞大肆報道,已經是周氏集團眾人皆知的程度了。
心思各異安靜了一周,幾個經理從陳覺嘴裡得知了周夫人也醒來的消息,紛紛按耐不住提著名貴補品往彆墅跑。
陳覺請示老板時,戴安沒攔他們。
畢竟上司病了,下屬於情於理也該來探望探望。
話語聲從大開的門外傳來,戴安靠在沙發邊,放下茶杯。
眾人進門的同時,周承澤也自一級級樓梯上下來。
幾個經理聞聲看了眼樓梯邊,又齊齊轉回來看自家“老板”。
戴安眉頭微挑,當即言笑晏晏走到樓梯邊,兩手把周承澤手握住,低聲道:“來得正好。”
隨即轉頭朝幾人道:“你們有心,還專程過來一趟。”
說著就牽著周承澤的手往沙發走去。
陳覺跟在二人身後,引著幾人坐下。
在眾人眼裡,就是周總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牽著夫人的手噓寒問暖。
幾人落坐,講了幾句場麵上的客套話,便說起了公司近況。
“說起來,最近周副總倒是去公司去得勤了。”
此話一出,屋內靜了幾秒。
周副總就是周承澤二舅,戴安醒來那天,周老太太還和周二舅在病房裡鬥嘴來著。
周二舅今年35歲,區區比周承澤長了六歲。是周老爺子老來尋歡,在外麵生的兒子。周承澤三歲的時候,周二舅被接回家養,沒過幾年周老爺子就過世了。
撒手人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小兒子,早早把5%的股份轉到他名下。
彼時周承澤的爹已經三十多歲,雖然周老太太對這個私生子沒有半分好臉色,但是周老爹為人正派,卻不至於太苛待這個幼弟。
但他是個撒手掌櫃,極度大男子主義,家裡的事半分不管。
周承澤母親則是個大小事都一把抓的,把周承澤和周二舅兩個把得死死,一樣的管法,卻教出來兩個截然不同的性子。
周二舅其人,可以說周家人的反骨全都長在了他一人身上。
十八歲時在國外念藝術學科,瞞著所有人輟了學,拿著學費生活費在外鬼混,到了結業時間,帶著個孩子回來了。
周家沒人願意管孩子,幾乎是散養長大。
十七年過去,孩子成了青蔥少女。
要戴安來說,周承歡是半點不像周家人,性格難得的乖順。
戴安周承澤對視一眼,談談道:“沒事,他是大股東,去公司看看也很正常,畢竟指著你們給他賺錢。”
幾人又寒暄幾句,陳覺送走他們,自己也開車離開。
聽著汽車發動漸漸遠去,戴安視線落到身邊人臉上。
自己那具身體才躺了一周,就消瘦了不少。
以前她在家當無業遊民,閒來無事就做美容去健身,辦了許多張卡,也算是小有成效。
現在又變回以前那副纖弱的風刮就倒的樣子。
周承澤穿著她以前不常穿的家居服,外麵披了一件薄外套。
或許是戴安的探究目光停留太久,周承澤對上她視線,微微笑道:“怎麼了?”
“你以前,就是喜歡這個樣子嗎?”戴安饒有興味問道。
兩人高中時就在戀愛,戴安現在身體外貌模樣,大約最肖那時。
周承澤臉上笑意淡去。
戴安忍不住樂道:“笑啊,怎麼不繼續笑了。”
“你什麼打算。”周承澤移開視線淡聲問道。
“看熱鬨吧,你二舅可按耐不住了。”戴安笑著反問,“眼下比較焦急的是你才對吧。”
周承澤看著她,半晌道:“讓我去公司上班。”
“哈哈哈....”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戴安笑了一陣,才正色道,“你在家裡就是了,彆想著出去工作的事,你在外麵萬一有個磕磕碰碰的,我心疼啊。”
接著,又說:“和以前一樣,美容,玩牌,好好的啊。”
戴安這完全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前她不是沒提過要出去工作的事,可周承澤都懶得多費口舌,隻會以“不行”兩個字來回絕。
後來她自己出去麵試,卻都被人拒絕,後來才知道是周承澤早和彆人打過招呼,整個江市,沒一個人敢招她。
“你是在報複我嗎,戴安。”周承澤冷靜道。
“怎麼會?你不就是這麼對我的嗎,我是太愛你了。”戴安說起這些話來臉不紅心不跳。
“你以前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嗎,難道說你以前是在報複我嗎?”她語氣柔和,像從前周承澤和她說話的語氣一樣。“你周承澤這麼愛我,不會的。”
溫柔,體貼,但是感受不到絲毫尊重,就像是對待一隻貓一條狗,絕不像一個人。
“他很生氣。”係統古井無波的聲音突然出現。
它這段時間一直沒怎麼出聲,戴安差點忘記了它的存在。此時它的聲音雖聽不出情緒,但戴安莫名覺得它有點幸災樂禍。
“什麼時候回公司。”周承澤盯了戴安半晌,見戴安不鬆口,自覺換了問題。
戴安卻沒回答他,而是轉身出了門。
看來這件事帶給周承澤的影響真的很大,居然說不了兩句就冷了臉。
她開車出了彆墅區,低調黑色奧迪混入汽車洪流,朝城南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