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鶴順著她的方向看去——一隻短毛白兔蹲在籠子裡,驚恐地看著她們。
二人提著兔子回來時,靳雁與燕決已在那裡等著了。
“哇塞。”青梅看著燕決提著的那隻鹿,“誰獵的?”
靳雁說:“我。”
青梅嘖嘖稱奇:“看不出來啊,側王妃還藏得挺深。”
靳雁笑了笑,眼裡閃著平日沒有的光。
“你們抓到兔子了?”靳雁說,“那今晚有紅燒兔肉吃了。”
靳鶴問:“可是,秋獵的獵物不是要上交嗎?”
白丸溪輕笑一聲:“這麼小一隻兔子,上不上交也沒人會在意的。”
正當他們商量兔子該如何吃時,青梅抱緊了籠子:“吃?可是我想養著。”
靳雁愣了:“養著?”
“對啊,你不覺得這兔子和你特彆像嗎?”
靳雁正想否認,便見青梅猛地一拍籠子邊緣,白兔被嚇得抖了三抖。
“你看。”青梅說,“你也經常這樣被嚇到。”
“……”靳雁說,“那是因為它生活在危機四伏的環境中,隨時警惕,已經習慣了……”
說著說著,靳雁愣住了,卻無人發現。
另外二人逗弄起了兔子,白丸溪看著她們,但笑不語。
隻有燕決聽見她說的這番話。他偏過頭去,發現靳雁看著籠子裡的兔子發呆。
青梅抱著兔籠,同靳鶴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
察覺到一陣讓人感到不適的視線後,她轉過頭去,尋找視線的來源。
看清是誰後,靳鶴抱著籠子的手一僵。
“青梅?”
義蘭見她仍在神遊天外,吸足了一口氣:“青梅——”
“啊?”青梅懵懵懂懂地望過來,“怎麼了?”
“吃飯了。”
青梅連連點頭,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啊,哦,吃飯,吃飯。”
“你還好嗎?”義蘭仔細觀察著她的臉,“自你從秋獵會回來,已經好幾天了,你還是經常這樣。”
“哎呀,你們還不了解我,我能有什麼事?”她揮揮手,話雖是對著義蘭說的,卻拍了拍青蕪的手,又給了烏崖一個安心的眼神。
靳雁沒說話,隻直直盯著她看,眼裡是掩飾過的擔憂。青梅看過來時,她立刻收回目光,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青梅又說:“我就是上次秋獵會上,被側王妃驚豔到了。沒想到我們側王妃還有這麼厲害的一麵——我在想,我什麼時候也能學學騎射。”
靳雁並未回話,隻低頭整理著木筷。但青梅看見她臉頰升起的一點緋紅,知道她是聽見了。於是她笑著說:“吃飯吧吃飯吧。”
義蘭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青梅被盯得寒毛直立:“怎麼了?”
義蘭一臉懷疑:“你說你想學騎射?”
“對、對啊……”
“那你記得……”義蘭笑逐顏開,“把我也帶上!”
“……”青梅說,“我當是什麼事呢。”
“什麼?”
“呃……我是說,沒問題。”
“青梅!”義蘭提著裙子追,“馬上就要入冬了,這紙鳶怎麼能飛得起來呢?”
“入冬怎麼啦?誰說隻有春風才能放紙鳶?前幾日青蕪站在門外吹了會兒風,當天晚上就開始咳了——我看這秋風也不小。”
可這秋風偏偏不如她意,越來越小,最終朝著某個方向直直地墜落下去。
“啊哦。”義蘭停下了追逐的腳步,“紙鳶掉了。”
青梅向著紙鳶的方向奔去:“我去撿!”
“波斯國的信件發回來了嗎?”燕決問。
燕決屏退了旁人,此時僅他與白丸溪二人坐在院子裡。
“嗯。”白丸溪說,“放心罷,那邊一切順利。對了——”
燕決舉起茶杯抿了一口:“嗯?”
“我最近打探到個消息——來源是七年前親王府的人。”
“什麼消息?”
“那天——你還記得吧——當時的側王妃查出來有了身孕,王爺一高興,辦了宴席,邀一些親朋好友前來慶祝。”
燕決沉默不語,白丸溪繼續道:“我打探到的消息是,那日親王府訂了很多酒,從汴京城的裴氏酒行——你還記得這麼個酒行吧?”
燕決瞥了他一眼,說:“當然記得。宴席上訂酒,有什麼不對的嗎?”
“裴氏酒行的老板是江南人,二十多年前,他從江南北上,來了汴京,開了家酒行以此謀生。裴氏酒行曾在汴京風行一時,老板釀酒手藝絕佳,且帶來了不少富有江南特色的酒。其中最為人所喜的,是青梅酒。”
“哦?”燕決看不出喜怒,“可裴氏酒行後來不是被滅門了?”
白丸溪應和:“這就是問題所在——據說有人從江南而來,找裴氏酒行的老板尋仇。他北上到汴京,也是為了躲避仇家。”
沒人說話,沉默在二人之間停滯了好一會兒。
白丸溪說:“林甫,你不覺得巧合嗎?那日的火實在是太大了。”
燕決不答,轉而問道:“那仇家呢?”
“將裴家滅門後,也自儘了。”
“青——梅——”遠處傳來義蘭洪亮的聲音,“你在哪——”
稍遠處是另一道女聲,青梅從一灌矮樹叢中鑽出:“在這在這!紙鳶被小樹枝卡住了。”
燕決二人噤聲,都看向那兩名少女。
笑容明亮的少女笑嘻嘻地和他們打過照麵後便走了。
燕決與白丸溪也沒當回事,隻當她們在放紙鳶。
沒人看見青梅緊緊攥住紙鳶的手,骨節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