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緩緩蹲下,從青梅手中抽出了一塊殘布。
“你回來了。”
燕決笑著站起來,目光有些躲閃。
“怎麼了。”靳雁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你……出什麼事了嗎?”
“不。”燕決食指頂住拇指內側,“不是我。”
冬風呼嘯而過。
靳雁剛開始站著,後來又蹲下了,最後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青梅的側臉。
從來不知道她能有這麼安靜的時候。
章鑫走進來,勸道:“側王妃,吃些東西吧,可彆把身子餓壞了。”
靳雁不語,青蕪無奈地朝章鑫搖了搖頭。
【青梅從懷裡掏出一個餅,扔給靳雁:“喏,你吃些東西吧,可彆把你這金貴身子餓壞了。”
“謝謝啊。”
“不,用,謝。”她一字一頓道,說完偏過頭去,不再理人。
忽而,看見院中的樹。靳雁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樹上結著些青綠色的果子。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青梅突然開口。
“不知,這是什麼?”
“這是青梅樹。青梅製成果酒,再加些甜糖,可好喝了。”
天生對酒不太感冒的靳雁敷衍:“是嗎?”
“是呀!以前,每到青梅結果的時節,爹爹總叫下人給我們製青梅酒。我們就坐在院子裡,聊天、喝酒,就這樣一整天。”青梅低下頭,有些沮喪地說,“若是我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做給你喝。”
“沒想到青梅姑娘還有這手藝。”
青梅驕傲得一仰頭:“那當然!也不看我爹爹是誰。”
“是誰呀?”
“關、關你什麼事!”】
“青,梅……”靳雁輕輕念叨。
青梅已落,來日煮酒話家常。
好夢,青梅。
燕決正吩咐章鑫喪葬事項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靳雁快步走近,眉頭緊鎖,手心裡攥著什麼東西。
“你怎麼來了?”燕決放軟了語氣,眉眼話語間帶上了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溫柔。
他一手攬住靳雁的肩,輕輕推了推她:“餓了嗎?聽章管家說你還未用膳,先去吃點什麼吧。”
靳雁仿佛在原地生了根,她伸出手:“我在青梅身上發現了這個東西。”
燕決定睛一看——是一張揉成了一團的破布。破布的邊緣並不光滑,顯然是從其他地方撕下來的。
他拿起來抖開,發現這布上用血寫了個“裴”。這字寫得並不工整,看得出來此人寫這字時已不太清醒。
他立即反應過來:“青梅留的?”
靳雁忙不迭點頭:“汴京中有姓裴的人家嗎?是他們做的?”
燕決搖頭,轉而安撫道:“我會去查的——你先去休息吧。”
見靳雁固執地站在原地不動,燕決有些無奈。他將手搭在她的雙肩,低頭深深地看著她:“我知道你想為青梅做點什麼,但現在急不得一時。”
他將靳雁調換了個方向,輕輕推著她向門外走:“先去用膳吧。”
下一刻,靳雁倒在了他的懷中。
待燕決反應過來時,自己已將她穩穩接住了。
章鑫見此情景大亂,不經燕決吩咐自覺跑去找大夫了。
“怎麼回事?”燕決一碰靳雁的額頭——顯然不是正常的溫度。
青蕪驚魂未定:“側王妃她……大半天滴水未進,又在祠堂裡坐了半日……”
燕決站在一旁,雙手環胸,目不轉睛地盯著大夫的動作。章鑫幾人低垂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一番診斷後,大夫鬆了口氣。
頂著小王爺的眼刀,他真怕側王妃有個三長兩短的話,自己還能不能豎著出親王府的門。
燕決問:“怎麼樣了?”
“回小王爺。”大夫屈身行禮,“側王妃並無大礙。她大半日滴水未進,吹風後受了些寒,再加上急火攻心,便暈倒了。好在側王妃身子底子並不差,好生養著,也就無事了。”
章鑫送大夫離開,青蕪拿著新開的藥方抓藥去了,烏崖在門外守著,屋裡隻剩下了靳雁和燕決二人。
“小王爺。”章鑫回來了,“白公子邀您去將軍府議事。”
燕決盯著靳雁燒得發紅的臉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站起來:“走吧。”
此時,他突然聽見靳雁在喃喃些什麼。
他湊近,聽見她在叫青梅的名字。
燕決立直身體,正欲離開,卻被她抓住了。
在聽清她說了些什麼後,燕決便邁不出腿了。
他在床邊坐下:“老章,派人告訴白公子,改日再約。”
他將靳雁的手放回去,又替她掖好被子。
她再一次說了些什麼,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但燕決沒聽清。
這麼看來,這一刻靳雁的表情,比她平日裡生動多了。
燕決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再滑到臉上——比方才在前廳時要好些了。
就在他準備伸回手時,不知怎麼的,靳雁蹭了蹭他的手心。
燕決仿佛渾身觸電一般收回手,心裡手裡都在微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