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雁醒來的時候,屋裡隻有燕決一人。
他趴在床邊,就這麼睡著了,眉頭緊鎖,看上去睡得很不舒坦。
她伸出手,想要替他抹平眉間的褶皺。
燕決被這點動靜給弄醒了。
“你醒了?”燕決揉了揉眼。
靳雁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我睡了多久?”
“許是三四個時辰。”他站起來,“我去叫他們送些吃的來。”
她目送燕決離開,下一刻就被突然出現的烏崖嚇了一跳。
“側王妃。”烏崖雙手奉上一封信,“這是……那邊送來的。”
靳雁心頭一跳。
不是說好不再聯係了嗎?難道是……
靳雁連忙接過,拆開一看:明日巳時一刻,迎客酒樓,過時不候。
正當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她又從信封裡摸出一張信紙。
——是自己寫給青梅的那封。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是燕決。
靳雁迅速藏好信箋,又讓烏崖離開。
下一秒燕決便進來了,身後跟著青蕪。
許是他看出了靳雁臉上的不自然:“怎麼了?”
“哦,那個……”靳雁迅速組織好語言,“我暈倒之前,我們在說的,‘裴’……”
“不必擔心。”燕決溫柔中帶著些強硬,“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過幾天會有結果的。先用膳吧。”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靳雁輕歎一口氣。
第二日午時,靳雁用過膳。見燕決離開親王府後,她安排青蕪留在府中,自己帶著烏崖出門。
在門前被燕決攔了個正著。
“你去哪?”
“飄香閣。”
“讓下人去就行了。”
“順便散散心。”
“這麼冷在府中走走就行了。”
靳雁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有事?”
燕決眯了眯眼,掏出一封信。
——昨日烏崖送來的那封。
靳雁被軟禁在屋內,烏崖沒跟來,青蕪也不知去哪了。她不由得慌亂起來。
約定的時間就快要到了——這可能是她知曉青梅死因的唯一渠道。
她四處踱步時,燕決走了進來。
他坐在桌前,並不說話。靳雁想了會兒,在他對麵坐下來。
她主動開口:“午時馬上就過了……”
“你可知對麵是誰?”
靳雁愣了。她未曾深究過這個問題,隻知對方是宮裡的人。自從收到昨日的信箋後,更是把這個問題拋至腦後了。
“那日三公主送來的湯藥,我派人去查過了,沒有任何會導致小產的成分——那真的是一碗上好的養胎保胎的湯藥。”
靳雁麵色不霽。
果然,下一刻燕決說:“倒是那日,在親王府膳房中,發現了藏紅花的存在——那是你在見三公主前服過的藥。
“誰會這麼做?”
見她不回答,燕決繼續道:“還有花朝節那日給我下的迷藥,放出你與太子那並不存在關係的消息……”
他抬頭,輕聲道:“靳雁,誰會這麼做?”
靳雁抑製住心中的駭浪滔天,瞥了一眼燕決,發現了他發紅的眼圈。
她心中警鈴大作。燕決是如何知道這些事的,除非……
“青蕪和烏崖呢?藏紅花的事他們並不知曉……”
他打斷:“你好好說,他們就不會有事。”
靳雁還是閉口不言,燕決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沉默地豎起高牆,是她麵對這個世界的方式。
“你知道嗎?其實人很脆弱。”燕決輕聲說,“我十二歲的時候,曾帶兵前往大勃律,但在途中,我們遭遇了狼群。那一次準備不足,死傷慘重,還沒到大勃律我們便打道回府,但活著回去的不多,大多葬身狼口。”
“人很脆弱,和豺狼獅虎單挑的話,分分鐘落入下風。可最終成為萬物之首的卻是人。”
燕決抬頭看她,兩人視線相彙,她卻沒看到她想象中的厭煩與狠戾:“人與人正是因為有了虧欠,才會被連接在一起,才會變得無堅不摧。你總是豎起一堵牆,將自己真正關心的人關在裡麵,獨自在牆外麵對狼群。你知道嗎?他們不僅不會感到欣慰,還會因你的受傷而難受,也會百思不得其解: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雁雁怎麼什麼都不同我說?”
燕決站起,走近了幾步,張開雙臂。
靳雁條件反射般閉上眼,將頭轉向一旁,下一秒卻被人抱住了。
“你看,你怕我。”她聽見燕決無奈地歎氣,“你不必恐懼任何人,相反,可以試著欠彆人些東西——不用還。試著相信我們,我、總督和總督夫人、靳二小姐、義蘭,還有很多人,相信我們能和你一起站在牆外麵對狼群,而不是眼睜睜地站在牆內看你受苦。
“若是遇到一些讓你感到不適的人,遠離即可。很多時候不是你的原因,不需要拿彆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
靳雁沒搭話。
就著這個姿勢,燕決說:“青梅與裴家的關係,我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