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病?”
義渠洋端藥的手一頓:“不是什麼大病,多休息就好了。”
叫人將妹妹帶下去後,義渠艾才問:“聽說你抓了大燕皇帝的親侄子?”
義渠洋雙眉豎起:“你從哪裡知道的?”
“叔叔不必在意我是如何知道的。”義渠艾倚在榻上,緊閉雙眼,“人在做天在看。”
要猜到義渠洋打算做什麼並不困難。
早就聽聞大燕的小王爺帶著人和大勃律對上了,他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必定會導致大燕與大勃律的戰爭爆發。
一場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漁翁之利。
“勞煩王子費心。”義渠洋將藥碗塞到他手上,“我自有分寸。”
趁所有人不注意,義渠艾溜到牢裡去見了燕決一眼。他答應將燕決安全送出波斯國——前提是他帶著自己的妹妹一起離開。
燕決走了,帶著義渠蘭。
義渠洋知道後並未多說什麼,隻是更加減少了到彆院中看望他的次數。
一年後,義渠洋迎娶了他的王後。
三年後,波斯國又多了一位小王子。
義渠艾的病情加重了。
後來,波斯國向西征戰,不斷拓寬西邊的邊境;為了自保,諸國紛紛向波斯進貢珠寶美人。義渠洋並不滿足於此,他打算繼續向南向北擴張。
終於在某一個夜晚,義渠艾設宴,邀請了義渠洋。
這明擺著是一場鴻門宴,可義渠洋還是來了。
義渠艾冷靜地看著他吃了那盤菜,然後毒發倒地。
“你和我,和你父親沒什麼不同,一樣的殘酷冷漠。設計殺了親生父親,又給親叔叔下毒。”義渠洋被血嗆住,咳了會兒才緩過來,笑著說,“對了,送他們走的那天,你甚至沒落一滴淚。”
義渠艾並不理會,抬腿往外走。
“沒猜錯的話,你也快了吧,你的病……”
義渠艾的腳步停了片刻,又繼續往外走。他並未有任何神色變化,仿佛一尊雕刻家創造的悲天憫人的石像。
義渠洋很快就斷了氣。
史書有載:先帝洋德才兼備,高風亮節,棄群臣而去。
後來的時間裡,義渠艾深知自己大限將至。於是先是他處理了義渠洋的餘黨,再將自己親信安插進各個部門,然後給燕決送信讓義渠蘭回國,最後請求幾位老師,將教給過自己的本領全數交給義渠蘭。
所有事情完成的當天,波斯國下了第一場雪。
鵝毛大雪。
有什麼遺憾嗎?
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問自己。
義渠艾靜靜地凝視覆滿王宮的雪。
遺憾沒看看開在清晨的茶花;遺憾妹妹幼時未多關心她,稍大後又讓她遠走異鄉。
還有嗎?
那個聲音繼續問。
還有,還有……
雪過之後,一切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