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到了拉斯達克當天。
那日義渠蘭哭得昏天暗地,睡了過去。
後麵幾日靳雁就沒怎麼見過她了。聽王宮裡的人說,她正被教導如何成為一位仁民愛物、清正廉潔的女王。
屋外冷風吹,炭塊燃燒,屋內溫暖如春。靳雁坐在軟榻上打盹,恍然之間夢到少年事。
夢中的國子監和彼時沒什麼不同。
人們總說小孩子不記事,可靳雁不這樣認為。或許有的事連自己都忘了,可它們在孩子心中留下的烙印卻會伴隨一生。
很難意識,更難改變。
靳雁到這個世界九年有餘。在這個世界,她始終遵循自己從前的活法——減少與他人的連接,生活在自己的舒適圈內,甚至到了固步自封的地步。
那日,她站在國子監的花園內一棵榆樹下,抬頭看見了那位以頑劣著稱的小王爺。
他左手扒樹枝,右手扒樹乾,低頭的瞬間發現了靳雁。
不遠處有人聲傳來。
燕決做出一副威脅的模樣:“不許告訴夫子。”
他爬上樹乾,蹲在樹上,糾結兩秒:“我帶你出去玩。”這樣你就是共犯了。
靳雁隻是站在樹下,似乎沒明白少年想做什麼。
“來啊。”燕決蹲在樹上,向她伸出手。
靳雁猶豫著,沒動作。
“快啊,夫子就要來了。”
燕決見她沒動作,強硬地一把將她拉上了樹。
遠處有咿咿呀呀的聲音傳來,一下子打破靳雁夢中那隱隱約約的春光與微風。
她走到門外——果然是小王子。
小王子是義渠蘭叔叔的孩子,年僅三歲。不知為何,自從他們來了後,便特彆喜歡纏著燕決與靳雁。
小孩子雖然可愛,但精力旺盛非一般人可匹敵。二人往往被小王子折騰得心力交瘁。
靳雁正打算找地方躲躲時,轉頭便看見了騎在圍牆上的燕決。
正打算向外跳的燕決:“……”
沒多問,靳雁三步並作兩步跑至牆邊。她忽略了燕決向她伸出的手,左腿蹬地,右腿在樹乾上借力,雙手抓住圍牆上沿,一使勁,穩穩地坐了上去。
“……”燕決沉默了會兒說,“我出門。”
靳雁說:“我也出門。”
想了想她又道:“一起?”
幾名仆人領著小王子進來了。他指著二人所在的方向,發出開心的聲音。
靳雁暗道不妙,下一刻就被身旁的人扯了下去。
燕決緊緊拉著靳雁的手腕,奔向宮外。
看著燕決的背影,靳雁一時有些恍惚。
就好像一切都沒變,他們從國子監的高牆逃走,然後一路從春跑到了冬。
待到日落西山,隻餘紅霞占據逐漸變暗的天空時,靳雁抵達了丹丘。
她帶著青蕪入住客棧。用過飯後,回到房間,靳雁聽到了熟悉的鳥鳴。
她打開窗,烏崖跳了進來。
“如何?”
“回側王妃,如今汴京城情勢混亂——太子被關入大牢;靳總督被軟禁於府中;還有流言稱小王爺與大勃律通敵……”
烏崖聲音愈來愈低,靳雁的心也愈來愈沉。
那日,自拉斯達克回來,燕決收到一封密信。
當晚他就離開了。
他讓靳雁留在波斯國,說自己有急事需要處理。
直覺告訴她出事了。於是在燕決離開的第二天,靳雁便帶青蕪溜走了。
她派烏崖快馬加鞭,趕回大燕探明情況。
果不其然,出事了。
“側王妃,我們,該如何……”
“先休息。”靳雁安撫他,“明日啟程歸家。”
回到汴京,已是十日後。
靳雁站在城門前,難以置信,短短十日,居然會帶來這麼大的變化。
皇帝病死,四皇子因與波斯通敵被處死,太子下落不明,二皇子……不,現在應該稱他為新帝了。
那你呢?你在這之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燕決接到靳雁歸府的消息時還在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