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準備工作結束,亨利走上來推開了二樓的門,按照今晚的上場名單開始依次點名。
視線掃過長安時,那雙灰色的眸子頓了頓,似乎這才想起自己還沒問過對方的名字。
“你。”他索性伸手指向長安:“站到門口來。”
等長安走到自己身邊後,男人才垂下眼皮看他:“你叫什麼?”
“長安。”
“抬頭。”
長安下意識照做,剛抬起頭就聽見“哢嚓”一聲,亨利舉起腕表,麵無表情地對著他的臉拍了張照片。
本來還在疑惑亨利這一舉動究竟有什麼特殊意義,但當長安跟著隊伍走到大廳時,看著電子屏上並排列開的幾張照片,他才終於明白那張照片的用處。
看著照片裡那個表情茫然的自己,長安欲哭無淚。
好歹是在這個世界照的第一張照片,居然這麼草率地結束了。
穿過大廳喧鬨的人群,長安正式地站在了那扇門前。
記憶裡濺滿鮮血的金屬空間已經被清理乾淨,隻剩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無聲地證明著這裡曾發生過多少場慘烈的戰鬥。
今天上場的一共有八人,金也在其中,他被亨利安排在第三位,而長安正好排在他後麵。
排在第一的女孩已經入場,身後響起那些觀眾震耳欲聾的呐喊和加油聲,大廳五顏六色的氛圍燈在人群中晃來晃去,刺得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不要緊張。”在這樣緊張的氛圍裡,金甚至還記得回頭安慰長安:“隻要堅持過倒計時的十五分鐘就沒事了。”
長安艱難地牽了牽嘴角。
雖然心理年齡足夠成熟,但他畢竟是個生活在和平社會的普通人,而且平常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實驗室裡,走路上下班基本就是他每天唯一的運動。
長安做夢都沒想到,從小到大連架都沒打過的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站在嘈雜黑暗的地下賭場裡,排著隊等待和一隻猙獰醜陋的怪物廝殺。
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攬著艾文的那隻手,似乎這樣便能從中汲取些勇氣和力量。
“放心。”似乎感受到了長安的情緒,懷裡沉默多時的艾文突然出聲道:“交給我就好。”
毫無起伏的機械音隔著衣服傳出來,悶悶得有些聽不真切,但莫名其妙的,長安原本彷徨焦慮的心竟然真的漸漸安定下來。
第一個上場的女孩倒計時終於結束,一番打鬥下來,她身上大大小小地受了不少傷,血腥味順著空氣飄過來,和酒精混雜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味。
服務生進場清理場地的時候,女孩則低著頭走出來,接過旁邊遞來的治療藥劑後,便走到了櫃台旁邊的陰影裡,熟練地擰開蓋子喝下。
第二個孩子緊接著上場,大廳的觀眾又重新燃起震耳欲聾的呼喊,長安看了一會,忍不住又將視線移向角落裡的女孩——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自從喝下藥劑後,她便再沒了動作,安靜地靠著牆等待體內的藥劑生效,身上的血順著手臂上滴在地板上,在腳邊積成一灘小小的水窪。
就在這時,人群的加油聲陡然變了方向,尖利而憤怒的怒罵聲響起,長安心中一緊,再看向場內時,便隻來得及見到場上那個孩子被吃得僅剩下半截的身體。
這一幕實在太具有衝擊性,長安臉色有些發白,鼻間的血腥味愈發濃重,簡直到了令人作嘔的地步,他飛快地伸出手捂住鼻子,艱難地試圖將嘔吐的欲望壓下去。
其他人卻仿佛見慣了這樣的場景,金對此也沒什麼反應,但見長安如此難受,他還是出聲安慰道:“沒事的,習慣就好了。”
“地下城能活著長大的人實在太少,我們或許都會有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