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儘通 那麼,我是哪種?(1 / 2)

蓮花吟 朱知岱 3348 字 10個月前

“關於他,此時此刻無非兩種結局,要麼他仍舊堅定著當年信念,即使千帆曆儘,仍舊不改當時傳佛濟世的初心。

要麼,泯然於眾人矣。

我的叔父多年布局,從他身上打開缺口借此打擊佛教,原因,大概就是我的叔父,也很想知道,千帆曆儘之後,他的結局,又是如何。”

老人仍舊在笑,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叔父,亦或是在笑這千百年後,塵世之中永遠甘於紅塵,不肯明悟的眾生。

道清音雖年幼,但大概也能明白麵前這人是不會再說什麼了。

他仍舊再點了一株蓮花香,靜靜的擺在老人身側。

這已經大限將至的人仍舊低低在笑,隻不過,此時的笑,像是喉嚨中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低低笑音。像是有一雙手捂住了他的喉嚨不讓他發音。

“他的結局姑且我們當他是個迷,方外之人沒有結局可以理解。你的叔父的結局,可以告訴我嗎?”道清音懷著少年人的好奇,慢慢出語。

這老人此時低聲笑意更甚,似乎覺得這樣明悟的話語從一個少年人的口中說出,有些不可思議,他輕輕一笑,繼而再道:

“他的法名其實叫做明通,佛陀三明六通樣樣皆得,所以他為明通。

我的叔父最後在清和寺和他再見了一麵。那天天暗月沉,下著靜謐的夜雨。我的叔父回去後,元氣精力大不如前,未有子嗣,便就去世了。”

說即此,老人狡黠一笑,像是想起了什麼頗為感慨自豪之事:“那時外界皆在傳,說是我的叔父一生壞事做儘,才驟然猝死。其實我知道,那天,叔父來到清和寺再次見到了他。

當時的他凜默跪在教他養他的師父身旁。即使這麼多年,我還是覺得,他似乎還是那個薔薇花下靜謐誦經的少年。

叔父走了進來,還是如當時他們初見,叔父笑嘻嘻的,令一旁侍衛扶起空慈大師的屍身,令這屍身和跪著的他平齊。

說實話,這一幕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有些駭人。

但很快,我明白了叔父為何一定要把這屍身扶起,強迫這已經閉目的屍身睜眼,讓這空慈大師渾濁黯淡死亡的眼眸仍舊注目著他此生最愛的徒弟。

但此時,叔父仍舊笑嘻嘻的,笑嘻嘻的俯下頭,絲毫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著多麼的詭異,他仍舊問著多年前他曾問過的一個問題。

‘你投身佛相,可有悔意?’

當時的我站在其旁,幾乎是驚訝的凜默歎息起來,即使隱約猜到這麼多年叔父的真實意圖,但聽見這個經年的目的,更親眼看到這個經年的目的,在這頹朽苦寒的屍身麵前暴露。那一瞬,我感覺無比的顫意。

這麼多年,摧毀這位蓮花台下虔誠誦經的少年,摧殘如此,並不是叔父的目的,一直以來,叔父要的,以數十年坎坷摧殘為賭注,他要看到當年那個薔薇花下虔誠的少年,心甘情願跪在他麵前,跪在當年那個少年曾不屑一顧的他麵前,去親吻他的腳趾。”

老人說即,像是感慨無比,卻又莫名,帶著一些不知道從何來的疲憊。

“那後來呢,他說了什麼?”

老人看著麵前這個戴著青玉蓮花道冠的孩童,輕道:“這個冠,是誰為你戴上的?”

道清音遲鈍了會,從那遙遠而又傳奇迷離的故事裡脫離出來,看著這老人才仿佛明白過來這老人是在言及什麼。

“是我的師父,自我總角之後,師父便為我每日束此冠。”

“你的師父,大概很愛你。”說即此,老人靜靜一笑,看著道清音的麵容,便又重新回到了剛才這少年好奇的問題。

“這個問題,我想告訴你,但我又不能告訴你。”老人平靜一笑,瞬間竟表現出宛如孩童的狡黠,“這個問題,我回答了你,稍後我百年仙去回到黃泉,我的叔父,看見我會氣急敗壞罵我的。”

這個回答,此時即使沒有回答,也已經進行了回答。道清音像是明白了什麼,即使他此番下山出曆人間對許多人世奇奇怪怪不能明言卻又轉圜回答的行為還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