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道是白發如新,傾蓋如故 ……(2 / 2)

鹽車行 雁小驢 4531 字 10個月前

“啟稟殿下,是七年又三個月!”

“唔,”一道強烈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沉吟片刻,石達開說:“你也長大了,早就該獨當一麵了!讓你帶一個師,做兩千五百人的巨帥如何?”

“當真?”郭集益尖叫一聲,幾乎要跳起來了。

“本主將什麼時候騙過人?”石達開看他這樣,忍不住開心。“到底還是個孩子!”翼王不由得在心裡暗笑。

少年的辮發被山風吹得有些淩亂了,臉孔在額頭的紅飄帶下顯得越發白皙,想到此人從十歲起便開始跟隨自己,即使在廣西最艱難的時候也和自己不離不棄,石達開心中充滿了溫暖和慈愛的感覺。他用手指理了理郭集益的頭發,溫和地提醒:“以後你便是一支隊伍的統帥了,可要拿起架子才行。像這樣喜怒形於顏色,可要被部下看不起的!”

郭集益低下頭,再抬起頭時年輕稚嫩的臉上已是一片肅殺:“不會了,殿下,這絕對是最後一次!”

石達開不答,緊著向前走了兩步,心中暗暗笑道:“這孩子,再不走我可就撐不住樂了!”

“殿下,殿下,”郭集益追了上來,“小卑職有兩個請求,不知可否應允?”

“你說!”

“一、小卑職要方元祥當幫手!”

石達開有些意外,“你不要賈維揚?”

郭集益低下頭嘿嘿一笑,“揚仔舍不得離開殿下的。第二,”他肅然抬起頭,“小卑職的手下要有鄧金興、馮百年和張叢富。”

石達開一愣,“這三個人可都是啃不動的骨頭!”

“殿下放心,”郭集益自信滿滿的一笑,“小卑職敢要他們,自然有小卑職的辦法。”

石達開看著郭集益那張年輕的,容光煥發的臉,忍不住輕輕一笑,“也是到了該讓你們這些一直跟著我的小把戲們獨當一麵的時候了。除了你,曹先生,”石達開轉頭問曹偉人,“南仔什麼時候回來?”他口中提到的小把戲“南仔”大名叫作李南,他水性極好,因此一天前剛被臥虎軍師借走,幫辦渡沅江事宜。

“李南?”郭集益心頭一緊,因此並沒有聽清曹偉人的回答。

“好,等他回來,也讓他領一支人馬!”石達開回過頭,微笑地看著郭集益不由自主流露出的悻悻表情,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後,你當了巨帥,我可就不便再這麼拍了!”

“李洪派來的人就在前麵等著,不遠了!”曹偉人在耳邊提醒。

石達開點點頭,轉過一個山坳。一陣疾風撲麵而來,風帽上的飄帶“啪”的一聲打在臉上。不疼,卻也著實令人窩火。剛剛把披風解下來包定忠了,他現在隻感覺通體寒透。

夜已經深了,依稀的星子下,是兩個瑟縮的身影。石達開心裡升起了微微的內疚,他也感到自己讓李洪的兩名使者等了這麼久,實在有些過分。想到此處,石達開急忙邁著大步走上前去,“我就是石達開,讓兄弟們久等了!”

看到翼王突然出現在眼前,曾貴手足無措地站起來,他向李洪求助地瞅了一眼。李洪把眼睛一瞪。曾貴急忙乾笑一聲,迎了過來。

石達開感到有些好笑,站在他麵前的是一位行腳小販打扮的中年人,土頭土腦的,一點也沒有“義軍”使者應有的乾練彪悍的影子。在此人的身後,跟著一名夥計打扮的隨從,樣子更是窩囊,像是被他的“天威”嚇壞了,把頭壓得低低的。

“久仰,久仰,小可曾貴,有幸見到翼王爺!”曾貴結結巴巴地開始說客套話,帶著濃重的四川口音。

小把戲裡有人“嗤”的笑了一聲,石達開很費了些力氣,才忍住搖頭的打算。就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種奇異的壓力,像是被人在“看”著,石達開一下子警覺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曾貴身後的夥計已經抬起了頭。此人中等身材,容貌平常,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到石達開望著他,也隻是微微一笑,並沒有把目光移開。

“嚇,”石達開暗自搓了搓胳膊,“這人的一對招子真是賊亮賊亮的,害的本主將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突然間,他恍然大悟,原來前麵的曾貴隻是幌子,後麵才是真正管事的厲害人物。

“這位兄弟,”他迎了過去,“敢問尊姓大名!”

一聲尖厲的炮子聲驟然響起,截斷了李洪的回答,也打破了四下的安寧。石達開濃眉一擰,炮子聲如爆豆般接連不斷。他疾走幾步向大營方向觀望,隻見後山處人影幢幢,看不清有多少人馬?

“丟他媽,這幫清妖,居然抄了本主將的後路,燒本主將的屁股!”石達開氣的把頭上的風帽一把扯下,用力貫在地上。

“看來,後山是有小路。”曹偉人沉吟著說。他與石達開對視一眼,心中都是恨極,因為翼軍駐紮托口之時,曾抓了當地人來問,都說大營背靠的後山乃是絕路,飛鳥難渡。

“找來的向導都是乾什麼吃的?”曹偉人怒道。

原來,清軍黃昏渡河,半渡遇伏兵小挫退卻。待到夜晚,卻趁著夜色從山後一條無人行走的小路摸了過來,殺了翼軍一個措手不及。

“抓石達開,殺長毛!”喊殺聲此起彼伏。

石達開的大營“轟”的一聲,頓時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