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養狗。
阿圖是她阿爹從一個西靖商人手裡買來的,本來是一對兒,還有一隻叫阿滿的,不知為何死了,我仔細追問她緣由,奈何她就是不開口。
我們成婚後,阿翎把阿圖也帶了過去,就養在王府後院。儘管我天天去喂他,但每次我惹翎翎生氣了,阿圖看見我就追著我叫,好像在幫它的主人罵我。
我的靴子也時常丟失不見,好不容易找著了不是在池塘就是被咬得麵目全非。往往是我氣急敗壞地把它拴起來,它又委屈巴巴的蹭我腿,站起來要抱我。
它站起來快跟翎翎一樣高了,腰身比我還粗,我嚇得趕忙躲避,翎翎在旁邊笑的直不起腰。
我初次見未來的妻子什麼都沒帶,臉上燒得慌,看到花圃裡綠油油的草便編了一隻螳螂遠遠的遞給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編這玩意兒的“送給你。”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她是不怕我的。
她不接,隻是看著我說:“我喜歡雲雀。”
那幾隻狗都跟著我,幾雙圓溜溜的狗眼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便隻好給她編了雲雀,她又要小狐狸,可是小狐狸我是不會編的,她便把懷裡的小狗給了我,親自編了一隻小狐狸,不過我覺得那更像她養的小狗。
“你要嫁給誰,你知道嗎”我故意問她。
她在石桌前坐下了,捏著小狐狸在桌上一跳一跳的,我也跟著坐下,等了一會兒,才看見她點點頭:“知道的,是你。”
我驚訝“你認得我?”
“嗯,我們要成親了呀。”她說的理所當然。
哦,是的,我們要成親了。
我記得我們成婚是在玄德十七年的臘月初八。
那一年的十一月末,西邊軍情來報:西靖十萬大軍壓境,父皇連夜急詔大臣進宮議事,都已經開始整軍了,又傳來消息西靖和蕭羽打起來了。
聽說是蕭羽攝政王親自帶兵偷襲了西靖大後方,燒了西靖的糧草。氣的西靖的和薩將軍調轉方向直接攻占了蕭羽的碎葉城。
兩國劍拔弩張,打的不可開交,好在戰火未燃到大燕,以至於後來那攝政王來訪,百姓都是夾道歡迎的。
雖然不知蕭羽此舉目的何在,但我總歸是不用推遲婚期了。
大婚那天,她下轎子的時候,離得近,我聽見她輕輕說了一聲“呀,下雪了。”然後悄悄伸出手想去接雪。
我這才發現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飄起鵝毛般的雪花,民間有說法,成婚的時候下雪不吉利。
喜婆臉色一變,趕緊說了些吉祥話,譬如瑞雪兆豐年、白頭到老之類的。
我倒是不在意這些雜七雜八的說法,輕聲問她冷嗎,她聽見聲音便想掀開蓋頭看是誰問的,身邊的嬤嬤手疾眼快攔住了她。
我低頭去看那隻白白嫩嫩的小手,覺得心癢癢的,便想去握住柔夷,可剛伸出去,手裡就被塞了一條紅綢。
我年少時在軍中曾聽人說女兒家一生中最美的樣子就是出嫁的時候。
掀開蓋頭的那一瞬間,我不禁失了神。
那一身紅嫁衣更襯得她姿容妍麗,偏生她還不自知,睜著大眼睛一臉無辜的盯著我瞧了好一會兒,也不知是不是桌前的紅燭燃的太盛,灼得我耳根子都發燙,趕緊轉過身,不敢跟她對視。
喜婆嬤嬤都等著呢,我壓下心中那點異樣,把玉如意放回喜盤裡,絞儘腦汁才乾巴巴說了一句:“很好,是個美人。”
屋子裡隻剩我們倆人了,我深呼了好幾口氣,確認心跳的不是那麼快了,手也不抖了,見她在卸下花冠,走過去幫她的忙。
手指觸摸的她光潔的下巴,又不自覺的輕輕摩挲,她怕癢躲開了。我感覺耳根子又燙起來,一時又不知道該做什麼了。她悶聲悶氣的說她餓了,從箱子裡翻出一罐藕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