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鈺祺呼吸急促地從睡夢中驚醒。
他用雙臂撐起身體,抹去臉上的浮淚。
意識到剛剛是在做夢後,竇鈺祺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看了看四周——鬆延早就不見了。
張左源正翻找著食材,餘光中看見帳篷裡鑽出個人。
“喲,祺哥,早啊。”
竇鈺祺忽略掉他麵上的揶揄笑意,左顧右盼道:“我哥呢?”
“鬆先生說,他去找蘇自強了。”
聞言,竇鈺祺眼裡閃過幾絲難言的陰冷,快得叫人看不清。
“正好,我也有事找他。”竇鈺祺從被用作倉庫的帳篷裡撿起把斧頭,“他們往哪去了?”
張左源正欲替他指明方向,卻看見一人從樹林間鑽出。
——是鬆延回來了。
他麵無表情從二人麵前經過,將刀放回桌麵。
是張左源率先打破沉默:“鬆先生,找著大強哥了嗎?”
鬆延搖搖頭,看也沒看兩人一眼,去了晾衣區。
見狀,竇鈺祺丟下斧頭,跟了上去。
竇鈺祺看了看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鬆先生,你還好嗎?”
鬆延停下收衣服的手,在他麵前站定。
有那麼一刻,鬆延真想破口大罵:托你的福,我好得不得了!
但是鬆延忍住了。
他露出一個自認為毫無破綻的微笑:“我好得很。”
“……”
看他這副模樣,竇鈺祺真不知該不該把這場對話進行下去。
看他這副模樣,鬆延心說識趣的話就趕緊離開吧,我真的有點尷尬。
竇鈺祺沉默了一會兒,好半天才接著道:“所以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鬆延真想破口大罵:還能是什麼關係——一夜情的關係!
他轉身繼續執著於衣服,不再與他對視。
竇鈺祺失落地低下頭:“我知道你很生氣。”
話音剛落,鬆延便揚起手。
竇鈺祺站在原地沒動,閉上了眼睛。
他以為鬆延會揍他一拳,又或是來上一巴掌。但沒想到,他隻是摸了摸竇鈺祺的下頜——就像對待一隻小狗那樣。
其實鬆延的確準備給他來上一拳的,但看見竇鈺祺的臉,他就下不了手。
竇鈺祺被撓得有些癢——他勾起嘴角。
“這麼喜歡被撓下巴——你是狗嗎?”鬆延開玩笑道。
竇鈺祺睜開眼:“你笑了。”
鬆延收回手:“我沒有。”
陽光逆著鬆延,打在他身上,看上去不太真實。
這樣的鬆延他曾見過無數次。
然後鬆延看見他的眼眶一下子紅了。
“怎麼了?”鬆延愣了愣。
怎麼也輪不到他哭吧?
竇鈺祺上前一步,把鬆延的兩隻手腕輕輕捏在一起。
是摸得著的。
“等等。”鬆延低聲嘟囔了句。
他掙脫他,把手抵在竇鈺祺肩前。
看著如此鮮活的鬆延,竇鈺祺心裡的複雜感受被衝淡了些。
所以鬆延又看見他笑了。
怎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竇鈺祺問:“等等什麼?”
儘管身前的力道小得可以忽略,但鬆延不讓他往前,他也就不再往前了。
“太近了。”鬆延將他推開。
鬆延隻是象征性地推了推,誰成想,竇鈺祺真就往後退一步,不動了。
可他的眼神還是一如既往黏在鬆延身上。
要是以前,鬆延是不會在意竇鈺祺的眼神的。
但放在今天,怎麼都不對勁。
算了,跟一個孩子計較什麼。
鬆延不自然地擺了擺手:“等到了A市,我會洗去標記的。”
“為什麼?”竇鈺祺的語氣急切了起來,“是因為不想要孩子嗎?”
鬆延一口氣噎在喉間,差點沒提起來。
“你不會懷孕的。”竇鈺祺說。
鬆延的大腦有些亂,也沒細想這句話:“我不是擔心……”
“我結紮了。”
鬆延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什麼?”
竇鈺祺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後貼得更近道:“我做過結紮了——所以,鬆先生不用擔心懷孕。”
“?”鬆延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什麼時候的事?”
“去年,還是前年。”他一瞬不瞬地盯著鬆延,“不記得了。”
“你瘋了?!”鬆延敲了敲他的額頭,“你為什麼……”
竇鈺祺略顯無辜地看著他:“因為你說過,不想要孩子。”
“……?”
鬆延的眼皮突突地跳。
他想問的是這個嗎?!
兩人站在原地,無聲對峙。
就在這時,鬆延餘光中看見一個人跌跌撞撞從樹林間跑出。
鬆延驚訝地脫口而出:“蘇自強?”
他的腿部血肉模糊,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右側臉頰上掛著一個可怖的傷口,正往下滴著血。
直到看見眾人,蘇自強才停下。
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張左源疑惑地道:“大強哥,你這是怎麼了?過來我給你包紮一下。”
他搖了搖頭,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快、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