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間傳來腳步聲——聽上去人數眾多。
“發生什麼……”
剩下的話斷在了張左源的口中。
因為他看見數不清的活屍從林間竄出。
“怎、怎麼回事?”張左源後腦勺麻了一下,“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行屍?”
太多了,他從沒見過如此多的活屍。
上一次營地受襲所遭遇的活屍,和眼前的比起來,不過是九牛一毛。
鬆延當機立斷,把兩個孩子塞進車裡,又轉頭對張左源道:“小張,去把她們叫上來。”
張左源飛似的到溪邊去了,隻留下鬆延和竇鈺祺在原地。
鬆延從倉庫裡翻出一把砍刀,又扔給竇鈺祺一把。
砍刀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落在竇鈺祺手中。
蘇自強帶傷跑了一路,力氣早已耗儘。
他跌倒在原地,隻覺鑽進喉嚨裡的冷風刮得他生疼。
有人迎麵向他走來,蘇自強抬眼一看——是鬆延。
鬆延舉起砍刀,橫劈過來。
蘇自強累得說不出一句話。
他閉上眼。
利器刺入血肉的聲音傳來,他卻沒感覺到疼痛。
蘇自強緩緩睜開眼,發現鬆延正從費力把砍刀從活屍頭縫中取出。
“到車上去。”鬆延甩了甩手,“昨天的帳,我們之後再算。”
說完,沒等蘇自強回答,他便衝進了屍群。
蘇自強看著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往倉庫去了。
“姐姐姐姐……姐姐們!”張左源從曲折的小路一路飛奔而下,“出事了!”
見他這副模樣,齊思然立刻丟下手中的衣物站起:“怎麼了?”
“快回去……”張左源喘著粗氣,“是屍群!”
聞言,三人沒再猶豫,跟著張左源奔回營地。
鬆延看了眼小路路口——他們還沒回來。
他舉起砍刀,再一次劈向麵前的腐屍。
手臂脫力,砍刀飛了出去,掉在不遠的地方。
“……”
鬆延和一隻喪屍麵麵相覷。
他正想去撿起來,卻聽見竇鈺祺叫他:“鬆先生,上車!”
鬆延回頭看去——果然,張左源帶著三人回來了。
於是,他放棄那把砍刀,往轎車走去。
張左源帶著劉青和林杏春,往越野車跑去。
突然,三人被數十隻喪屍包圍了。
張左源雙手顫抖,舉著把刀,嚴陣以待。
包圍圈倏地出現一個缺口——是蘇自強撕開幾隻活屍。
他對他們說:“走。”
三人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蘇自強揮動長刀,砍翻一隻撲來的喪屍。
“愣著乾嘛?走啊!”蘇自強喘著氣道,“這條命是我送給你們的——給老子好好活著。”
齊思然坐進轎車,四處搜尋著鬆延的身影。
“鬆先生,這裡——”
鬆延向她跑去。
然而這時,他看見了被幾隻行屍團團圍住的蘇自強。
他身周的行屍越來越多,身上新添了不少咬傷。
蘇自強揮動長刀,砍向它們,一邊砍還一邊大喊:“有本事就一起上——老子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他做著絕望的困獸之爭。
一隻喪屍直直地向他栽下來,抱著蘇自強,一同滾落地麵。
帶著腥臭的唇齒不斷向他靠攏。
長刀掉落地麵,蘇自強隻得赤手空拳,死死抵住它。
食物近在咫尺,卻又無法接近。於是那隻喪屍低頭,一口咬在他的小臂上。
它低頭的幅度之大,後脖頸處,頭部與軀乾的連接處甚至出現了裂縫。
蘇自強感覺不到痛。
他麵無表情,仍負隅頑抗。
他真的要死了。
被它們活活咬死。
被撕成無數塊,進入數不清行屍的肚裡,和他們融為一體。
末世以來,他做了那麼多惡事。
這是報應。
蘇自強想。
身前的行屍緩緩抬起頭,灰白的牙齒強行離開了他的小臂。
蘇自強正好奇這是怎麼回事,行屍便被鬆延連頭帶皮扔向一邊。
痛覺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他一邊抽著冷氣一邊問道:“你怎麼沒走?”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鬆延扶起他,“走。”
越野車早已不見了蹤影。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鬆延輕輕鬆了口氣。
但視線轉到被屍群包圍的轎車時,他的心緊了一緊。
他拖著蘇自強往通往溪邊的小路走去,那裡還沒被屍群占領。
鬆延把蘇自強的手臂往上架了架:“我們過溪。”
蘇自強這個人又高又壯,鬆延帶著他,走得七扭八拐。
眼見著一隻活屍旁地刺出,就要撲到二人身上時,一人從後方一腳踹來。
“思然?”鬆延詫異道,“你沒和他們一起走?”
齊思然看了一眼蘇自強,然後收回視線。
“兩個人活下來的可能性總比一個人要大。”齊思然從另一邊架起蘇自強,“走吧,過溪。”
三個人領著長長一隊行屍,跨過了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