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溪流後,活屍部隊被三人撇在了身後。
他們在林間彎彎繞繞,終於尋到一處庇蔭地。
甫一躺下,蘇自強便被疼得齜牙咧嘴。
鬆延坐在他身邊,手指不住地點在小刀上。
蘇自強渾身是傷。腿部和手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看著鬆延淡漠的表情,居然笑了。
“你一定在想,沒想到這個混蛋還有這樣的一麵。”
鬆延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我沒有。”
“你有,咳咳咳……”
蘇自強突然劇烈地咳起嗽來。
“彆說話了。”
蘇自強把口中的血腥氣咽下,繼續道:“是——程新生是我強迫的,林杏春也因此受到脅迫……昨天,你的藥也是我下的。”
一旁的齊思然聽到這兒,暗罵了幾句。
蘇自強見他臉上沒有半分驚訝:“你知道?”
鬆延當然知道——在藥效發作的那一刻,他就反應過來,水杯裡的水被人做過手腳了。
沉默給了蘇自強答案。
他艱難地笑了幾聲:“鬆延,我敬你是個人物。我給你道歉——昨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地道。”
鬆延瞥了眼他:“你該道歉的可不止這件事。”
蘇自強又笑了。
他繼續說著,好像想把這輩子的話都在今天說完。
“我承認,有些時候,我表現得真不是個東西。”他咳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可誰又不是?
“人類都是蠢貨,他們認定事物隻有黑或白。當在黑色中摻上一點白色——或者反過來,他們的大腦就會罷工,就不知所措了。”蘇自強咳了幾聲,複又罵道,“蠢貨!”
他負傷跑了幾公裡路,回到營地又同它們搏鬥——蘇自強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
“你說得對……”彌留之際他低聲道,“是他們,是他們做的……”
“誰做的?做了什麼?”鬆延拍了拍他的手臂,“蘇自強?”
他的胸膛已徹底失去起伏的幅度。
夕陽紅得如血,觸目皆是,染紅了半邊天。
越野車放慢速度,停了下來。
竇鈺祺打開車門,頭也沒回地往後一帶——發出的聲響嚇了車內的人一跳。
幾人麵麵相覷。
林杏春問:“他去乾嘛?”
張左源眨眨眼,最後蹦出兩個字:“撒尿?”
直到離開幾人的視線範圍,竇鈺祺才停下腳步。
他隔著小臂,把頭靠在一棵大樹上。
竇鈺祺呆呆地盯著虛空中的一點。
良久,他抹了把臉,往彆處去了。
火焰爬上乾柴,在黑暗中格外顯眼。
劉青雙手握緊,放在胸前,手心裡是一顆三角形木飾。
直到一袋食物被丟在腳邊,才將她驚醒。
張左源接過竇鈺祺接過來的鍋,臉上掛起滿足的微笑:“謝謝祺哥!”
竇鈺祺搖搖頭,在劉青身邊坐下。
“正好那間屋子裡有,就給你帶來了。”
看了看四周後,他的視線落到劉青手中的木飾上。
“那是什麼?”
少年平日沉默寡言,很少主動和人搭話。
所以過了好一會兒,劉青才反應過來,竇鈺祺是在問自己。
“沒什麼。”她聳聳肩,“證明你是信徒的證物。”
竇鈺祺點了點頭。
過了會兒他舉起右手:“這個也是嗎?”
竇鈺祺的手腕上掛著根手鏈。
幾顆顏色各異的圓潤珠石穿在一根金色的絲線上。除了珠石以外,還有一顆小小的三角形木飾。
劉青點了點頭,麵上染上少見的激動神色。
“難道你也是……”
“我不是。”竇鈺祺打斷她,“彆人送的。”
“哦。”
劉青緩緩轉回身體,麵上難掩失落。
既然不是,那怎麼還隨身攜帶?
竇鈺祺瞥了眼她:“是宗.教嗎?”
劉青點頭。
“為了什麼而存在?”
劉青頓了頓:“為了我們所有人。”
竇鈺祺嗤笑了一聲,或者沒有——劉青不是很確定。
“這場末日呢?也是祂安排的嗎?”
劉青沒有回答。
她就知道,人們對她這種人懷有偏見。
儘管他們嘴上說著,偏見不應存在,要消滅偏見。
但實際上,每個人隻致力於消滅作用於自己身上的偏見,而加深作用於彆人身上的偏見。
但她仍有些不服氣,想了想,低聲回了句:“隨你怎麼想。”
空氣沉默了下來。
隨便吃過些東西後,林杏春便不知道該乾什麼了。
這段時間她經曆了太多——或者說失去了太多。
肖元、程新生、蘇自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