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隨著鳳凰的選拔考核日期鄰近，我幾乎是全身心投入到考核的準備上。那段時間，我跟1027的通話頻率都降低了，隻有偶爾拿到個人終端的時候隨手刷一下新聞——

民用論證複審通過了、新合作協議舉行簽約儀式了、第一批產品入選采購名錄了。

以1027形象為主題的周邊店開業了、商品上架8小時就售空了、研究所因為侵權把周邊店告了、雙方庭下和解了。

一日有網友在社交平台上@程雲帆，問1027有名字了嗎，程的賬號回複無，於是“#是時候給1027取個名字了”被頂上熱搜，一周內，累計超過一億人次參與了給1027投票征名的活動……

太多大事在同時發生，就像乘在一列高速行駛列車上的人，看不清窗外後掠的風景。

我無法確定失控是哪一刻開始的，隻是從某天起，當我看到1027那張熟悉的臉，麵對媒體鏡頭露出得體的微笑時，我會偶爾想到那個黃昏裡，重青眼底的恐懼。

4月，鳳凰的選拔如期而至。

之前我說過，四年前，我參加過一次鳳凰選拔考核，但因為抽中了一個外骨骼禁用科目而落選。外骨骼禁用科目在題錄裡的僅占不到1‰。

但我怎麼也沒想到，這1‰的概率會在四年後再次落到我身上。

監考組裡有一位是我四年前就遇到過的監考官，在得知我的抽簽結果後，嘖嘖感歎道可能是我名字裡火太旺，鳳凰的基地在山裡，風乾物燥，怕壓不住我這把火，不敢收。

這當然隻是玩笑話，考核前一周，所有參選者前往考核基地集中，白天考核室開放，大家可以自由練習、熟悉設備。這位監考官向監考組提了申請，把考核室改成了全天24小時開放，讓有需求的參選者可以突擊補一下短板。

“鳳凰涅槃，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監考官鼓勵我，“四年前是四年前，現在是現在，你朝前看，不努力怎麼知道沒希望！”

我很感謝這位監考官，如果不是他申請下了考核室的全天權限，那次考核對我或許會是了另一個結果。

禁用外骨骼的是一個重機槍射擊科目，對我而言，主要難點在於機槍巨大的後坐力會影響射擊精度，而在沒有外骨骼的情況下，女性的身體又很難支撐連續長時間的練習。

所以最科學的解決辦法，是少量多次，縮短單次射擊練習的時間，增加練習頻次，保證兩次練習之間能得到有效的休息。

這也就注定了我待在考核室的時間會非常長。每隔一小時，進行一次20分鐘的射擊練習，而這個基地非常大，走回住宿區就需要將近半小時，休息的時間根本不值得回去一趟。尤其是到了後幾天，要不是還得進行吃飯、換衣服、洗澡等必要活動，我都快在考核室住下了。

臨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是不打算熬通宵的，10點半打完最後一次，就打算收工回宿舍，睡個整覺，把精神頭養起來。

在門口儲物櫃取了我的背包，把終端水壺等個人物品一股腦塞進去，抬手關櫃門時，我忽有所覺。

今夜極晴朗，月光從走廊的窗戶通透地照入，在地上投下一個平行四邊形的亮框。

1027背倚著窗台，站在框裡，身上披了一層銀。

見我望過來，它露出個笑。

我站在原地愣了少時，但幾秒後，心裡仍是驚喜占了上風，走過去問它：“你怎麼來了？”

“我是明天的考核校驗係統，”1027說，“這邊的設備不是通用型，我以前沒接過，提前一晚上來調試。聽監考官說你在這裡加訓，就順道過來看看。”

“你是校驗係統，怎麼不早說？”

“早說你想乾什麼？”它笑著瞥我一眼，“我警告你啊，不要試圖讓我犯錯誤，有失公正的人工智能是要被抓去銷毀的。”

我“哦”了一聲，點點頭：“這麼嚴重……那送我回宿舍，算犯錯誤嗎？”

“不算，頂多算工作時間摸魚，”1027說，接了我的包搭在肩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