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唐聆骨的動作,玉骨劍上的白光愈發耀眼,少女額間的印痕開始閃爍不定,漸隱漸現,狠厲的動作也變得遲緩。
“唐聆骨!!”白燁不甘地嘶吼,萬鬼同哭,雙眼淌下兩行血淚,死死盯住他仿佛要將他骨髓都刮淨,“下次再見,我定會將你打入鬼道……受十萬魂釘之痛——!”
少女最後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盯著唐聆骨睜開的眼忽然揚起一個猙獰的笑。
唐聆骨心頭忽的一跳,下一刻便見她伸手狠狠掏向心臟!
“叮——”!薛雁知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將笛子擲出,重重打在白燁的手上,少女手掌一偏,怨憎地盯向他,下一刻便身子一軟暈了過去。
唐聆骨幾乎是瞬間奔過去將暈倒的人拉進懷裡。
白龍劍靈一聲清吟飛入雲間,無儘翻滾,山上冤魂被這潔光刺得尖叫消散,幾隻漏網之魚皆被薛雁知的蠱蟲吞噬。
至此,滿山狼藉。
“澄心……”唐聆骨緊緊抱著懷裡的人,聲音沙啞不堪。
薛雁知左肩鮮血淋漓,看著他的背影沉默半晌,踩著滿地鮮血蟲屍無聲繞進後院。
床上的少年還躺在那裡。無聲無息,宛若血海中央沉睡的神明。
嗤。薛雁知為自己的念頭感到惡心。
他實在無法想象,宋榭到底是對祝守一做了什麼,才會激得白燁蘇醒。而自己分明已經告訴過他,“彆太過分。”
薛雁知眸色漸沉。
他一步步走近少年,手緩慢撫上他心臟旁那處劃傷。
“雁知!”唐聆骨焦急的聲音拉回薛雁知的思緒,他幾乎是下意識收攏手指,被唐聆骨眼疾手快地按住。
“彆動!”唐聆骨壓低聲音。薛雁知回神,這才發現若是自己手指再深幾分,便足以生挖出宋榭的心臟。
“他留著還有何用?”薛雁知問。
唐聆骨不答,隻是輕輕拉過他的手:“你先去處理一下傷,這裡都交給我。”
“都交給你?”薛雁知尾音上揚,那雙眼中滿是嘲諷的冷意,“唐聆骨,十年了!你到底要把自己拖累成什麼樣子?!”
“你……”唐聆骨猛地抬頭看向他,卻為那雙眼中無比的失望啞了聲。
薛雁知笑,語氣卻愈發冷,“你救宋榭為的不過是一時惻隱,可你看看他現在都乾了什麼?連唐家玉龍封都能破開,這般大的能耐還需要你來護著?!”
“……”唐聆骨薄唇輕抿,“雁知,我隻求心安。”
“可你求的心安差點害死祝守一!”薛雁知已然壓不住火氣,“若我今日一定要殺他,你是不是還會對我出手?!”
“你這話是何意!”唐聆骨袖中雙拳緊握,“我們之間的事情何必扯到……”“那宋榭的事情何必扯到祝守一!”薛雁知死死盯住他。
唐聆骨沉默。
直到薛雁知以為他不會再給出答案,幾欲轉身離去時,青年才緩緩開口。
“就是因為澄心,我才會救他。”
祝守一足足昏迷了十天。
這七天唐聆骨寸步不離地守著她,玉龍封一層又一層打入少女眉間,光芒一層比一層薄弱,他唇色也越來越蒼白,到後來捏印的手都微微顫抖。
薛雁知沉默地守在門口,眼睛望著遠方的山,對跪在腳邊的身影視而不見。
宋榭已經跪了七天。
雖然白燁的鬼氣已經散了,但他臉色還是蒼白得厲害,甚至隱隱可見青黑。白衣下傷口滲血,他跪得筆直,虛汗一陣一陣。
“吱嘎”,那扇門終於開了。
唐聆骨剛邁出腳便是一個趔趄,薛雁知眼疾手快將人扶住,看也不看宋榭一眼便扶著人回了前院。
宋榭抬頭,看著那扇半開的門,喉結微微滾動。
小姑娘平時睡相算不上好,整個人蜷成一團,頭發鋪散開,像幽沉夜色。不標準的睡相,像隻小動物,緊緊抱著懷裡的被子,與白日裡囂張嬌蠻的模樣截然不同。
而今她卻板板正正地躺在床上,額間一點血色印痕,看似漂亮,宋榭卻知道這是白燁的封印還未完全壓下去的緣故。
少年無知覺地伸出手,將要觸及女孩臉龐的一瞬忽然驚醒,霎時收回。
“祝守一。”他開口,聲音微啞,“對不起。”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你從來都不輕賤。
賤的是我,該死的也是我。而你如此美好明媚,你未來還有千百個盛意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