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毒。”
“怎麼解?”
“無藥可解。”
四個字狠狠錐入女孩心臟,她沉默半晌,伸出手去扯薛雁知的袖子。
“師叔,你一定有辦法的……”祝守一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你就告訴我吧,求你了師叔……我去找藥,我去找,不管多難我都能……”
“你能複活死人嗎?”薛雁知冷眼瞧著她,“唯一能解此毒的人叫奚白塵,他早就死在了不夜天的獨水牢裡,你能複活他嗎?”祝守一的聲音戛然而止。
“可是師叔,我不能看著他死。”女孩頹然地坐在地上,“我不能……師叔,我還欠他一條命啊。”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輕,薛雁知卻瞳孔一縮,他猛地看向祝守一,後者卻隻是低著頭,幾滴眼淚墜下,深深地刻入地裡。
祝守一緊緊咬著嘴唇,哽咽聲被堵在喉嚨裡:“師叔……你就讓我去,我求你了。”
“不可能!”平素溫柔的聲音此刻帶了十二分的怒意,唐聆骨連背簍都來不及取下,表情前所未有的嚴肅,“祝守一,你想都彆想!”
薛雁知下意識看了他一眼,然後彆開視線:“……今日回來得早了些。”
唐聆骨冷笑:“再不回來,你們叔侄倆是不是就要直奔昆侖了?”“唐聆骨!”薛雁知低喝。
祝守一猛地抬頭:“昆侖?昆侖有……”
“昆侖萬年飛雪,那裡的冰棺保存屍體是上佳。”唐聆骨厲聲道,即使是當年被抄家滅族也未如此憤怒,“祝守一,你若是離了隱陽山半步,我唐聆骨就再不認你這個徒弟!”
“師父!”祝守一哀道,“宋榭也是你的徒弟!”
“我的徒弟自有我照料,你能做什麼?”唐聆骨盯著她,“祝守一,他與你無半分乾係。”
唐聆骨這話原意是指宋榭所背負的東西,那些沉重的過往不該再賠上一個祝守一。但女孩會錯了意,眼淚當即奪眶而出,“是!我和他沒關係!你們都不想我和他有關係,都怕我纏上他!”“我不是這個……”“你們都把我當累贅!”祝守一哭著奔出房間,唐聆骨心急就要跟著出去,被薛雁知一把攔住。
青年垂下眼簾,聲音輕渺:“她現在定是不想看到你的,過幾日再去吧。”
唐聆骨氣得一甩袖子:“她不懂事也罷,你怎麼也跟著胡鬨?那是她能做到的事嗎?!”
薛雁知淡淡道:“唐聆骨,你攔得住她一時,攔不住她一世。宋榭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我也不能看著她去送死!”唐聆骨端起茶杯正欲喝茶,聞言“哢”一聲捏碎了杯子,“宋榭的事我會另找辦法,你就把那丫頭給我盯好了!”
薛雁知沒說話。半晌,他扯出一個笑。
終於走遠了啊。
祝守一抱著如荍,將輕功運用到了極致。
她不敢停,怕被唐聆骨抓回去,也怕宋榭等不及。懷裡的兔子乖乖的,破天荒沒在她懷裡掙紮。
“喏,祝守一,閉上眼睛,我給你一個驚喜。”
少年的手掌溫軟,從後遮住她的眼睛,帶來一陣青草香氣。他的聲音似乎離她極近,耳廓好像都感受到了他呼吸的熱氣,“往前走,放心。”
女孩臉龐發燙,嘴上卻還嘟囔著:“什麼驚喜呀,你要是誆我我一定打死你!”
“好啊,那你就打死我吧。”宋榭的聲音裡帶著笑,忽然拿開手,“當當!”
祝守一眼睛下意識閉上,再睜開,看見一隻雪白的小團子顫巍巍躲在草窩後頭,一雙血色的眼睛鮮豔又漂亮。
“哇!真好看!你是從哪兒……”祝守一驚喜地叫了一聲,回頭正欲問宋榭卻正好撞上他的下巴,少年的唇擦過她的額頭,一絲微涼。
兩個人都愣住了。
“我……”祝守一整個人都僵直了。
宋榭不自在地彆開眼,“我知道,你覬覦本少爺美色已久,今日逮著個好時機便意圖行不軌……嘶!”他倒吸了一口涼氣,祝守一狠狠一腳踢在了他膝蓋上,慍怒道:“閉嘴!剛剛什麼也沒發生,你要是敢告訴師父……”她指著自己踢出去的腿,“我就哭!”
“……”宋榭表情痛苦。
“哼!”祝守一做了個鬼臉,臉紅紅地跑掉了。
那時宋榭是什麼表情呢?她沒有回頭。
祝守一身姿輕盈地躍過一棵又一棵樹,心尖發澀。
一定是……很嫌棄吧。
女孩眼眸黯了黯,忽然又一咬牙,把手心裡的字條攥得更緊了些,上麵隻有寥寥幾字:昆侖山,玉茛雪花,如荍。
這是薛雁知方才塞給她的。雖然不知昆侖山和如荍有什麼關係,但她還是帶上了。
她又想起從前宋榭坐在假山上抱著兔子笑眯眯的模樣,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祝守一,它不是兔子,它叫如荍,能保護你的。”
那麼宋榭,這次就換我來保護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