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忙著互相找茬,沒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
做完後苻繚才心有餘悸。
他大概不會想著要把我的舌頭割下來吧。
隻在他猶疑的時候,奚吝儉並未上前,而是轉身離去了。
留下苻繚茫然無措。
忽然,圍著的大臣散開了。
麵前出現的是那位頭發花白的老臣,他哼了一聲,鼻下的胡須也跟著動了兩下。
“散了散了,圍著人在這裡,都成何體統!”他不悅道。
苻繚聽見有人憤憤:“老頑固。”
他頓了頓,朗聲道:“各位好意我心領了,隻是身子實在不舒適,這麼多人圍著更是喘不上氣,還望各位體諒。”
眾人一聽也頗給麵子地散了,苻繚與他們一並出了殿門。
大臣們出殿後各自離開,唯有那名老臣跟在苻繚身後。
苻繚這才轉過身來:“祖官人。”
祖官人捋了捋胡須:“老夫有話與你說。”
苻繚看著麵前的人,心裡有些猜測。
祖紫衫說過她父親是朝中重臣,又是姓祖,大抵就是這位了。
看樣子,祖紫衫還沒有把那些始末告訴她的父親。
想到她的擔憂,也是合理。
“你何必攪和到這泥潭來呢?”祖官人出了口氣。
苻繚方知祖官人剛才的反駁,是不願自己被卷入。
“身不由己。”苻繚簡單應道。
祖官人哼了一聲:“我看未必。你與虎謀皮,小心傷及自身。”
“不知祖官人說的虎是?”苻繚問。
看他與奚吝儉和徐徑誼都不親近的模樣,苻繚不敢肯定。
“徐徑誼還不配被稱得上虎。”祖官人冷笑一聲,“但璟王也絕非善類,他草菅人命、心狠手辣,更是罔顧倫理,你如何鬥得過他?”
苻繚微微皺眉。
“未親自見過,如何能確信風言風語?”他道。
祖官人有些意外苻繚麵上露出的決絕。
“你看起來不像是未見過的模樣。但你彆忘了。”
他指了指苻繚的衣襟,漂亮的銀色在陽光下閃著光輝。
苻繚沉默一會兒,道:“我知道他的理由。”
方才的緊急情況,反倒讓他想明白了奚吝儉為何要這麼做。
祖官人沉默了會兒,歎了聲:“罷了,你與我女兒一樣,都是勸不動的。”
苻繚心下一驚,卻見祖官人已然緩緩離去了。
*
璟王府邸。
孟贄為奚吝儉端了杯熱茶。
奚吝儉瞥一眼殷如掣,眉尾挑了挑:“報仇了,不高興?”
“啊?”殷如掣一激靈,“不是……”
他撓了撓腦袋,不解道:“殿下為何要置世子於死地?”
“他這不沒死麼?”奚吝儉凝視著眼前的薄霧慢慢消散。
他該怕了。
他生得太過謙遜,說話也和氣,蓋住了他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銳氣。
旁人的告誡嚇不住他,他人的死亡嚇不住他,這次他總該與自己疏遠了。
殷如掣聞言,嘴角抽了抽。
如果那人不是世子,恐怕早就死了。
“殿下不是說一直缺少……”
“行了。”孟贄打斷道,“不如去看看青鱗,小心它要把世子帶來的綿羊吃了。”
他端下空的茶壺,帶著殷如掣一並走了。
直到確定主子聽不見他們的聲音,殷如掣才問:“殿下在想什麼,我怎麼一點都不明白?你知道麼?”
“殿下何時需要他人理解?”孟贄隻是淡淡地應了,又要為奚吝儉去上茶。
主子自回府後便一直在飲茶,直到如今夜幕的降了,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以往如此,都是要與人夜談。
可今日主子似乎並沒有特彆要見的人。
孟贄方端上新茶,便聽見小廝來報:“殿下,明留侯世子求見。”
奚吝儉站起身,眉頭陡然壓低,手背上突出幾根青色的血管。
指尖無意碰到桌邊的瓷杯,頓了頓,他又坐下。
“讓他進來。”他道。
孟贄不動聲色地退下了。
苻繚的穿著與早晨一樣,銀色的衣襟在月光與燭火下泛出淡淡的白光。
他小心地傾著身子,走路也輕巧,似是怕吵到奚吝儉一般。
奚吝儉沒從他的眼眸裡看見失望和憤怒。
“回到府裡就被家人拉住了。”苻繚甚至解釋了他為何這麼晚才來,“隻能夜裡借著缺口偷偷溜出來。”
他亮晶晶的眸子帶著些期待與喜悅。
“我現在算通過殿下的考驗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