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對上諸伏高明那雙眼眸,指尖動了動。
“…抱歉,未來。”
“如果你們覺得會把我卷進去,不用擔心,”長穀川未來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景光可以離我很遠,就像風箏一樣。”
諸伏高明沒有鬆開緊皺的眉,他並不是因為這個才抱歉的。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而且高明哥,你也知道的。”如果他不會照顧自己,早在那一年就死掉了。
“…我知道,所以才會覺得抱歉。”
不,沒有必要道歉。
長穀川未來張張嘴,看著那兩雙眼眸,忽然什麼也說不出來,怎麼說呢,又從哪裡說?
做出這個選擇,長穀川未來不害怕嗎,他害怕的,那一年他躲在角落裡,閉著眼睛等待蘇格蘭轉身離開,那個時候是害怕的。
那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屬於諸伏景光——屬於蘇格蘭的“人生”。
那是與諸伏景光截然不同的過往與經曆。
血流到地上,染紅的不是那些斑駁的灰塵,而是屬於“蘇格蘭”的雙手、衣袖、骨骼和心臟,那是疼痛的,是屬於諸伏景光的掙紮。
他看著那雙眼睛,灰蒙蒙的,隔著一層看不穿的霧。
曾經想,如果描述諸伏景光,或許是灰色,但是在那個小巷,沒有光,仿佛“蘇格蘭”的人生。
他沒有問諸伏景光記不記得這件往事,他想諸伏景光可能不願記起那些蘇格蘭的過往,但是他或許又必須記得,屬於“蘇格蘭”的職責還壓在他身上,直至死亡之後。
——所以,不如不提起。
那天天氣不算好。
血腥味道縈繞著,他緊閉著眼睛。
那個時候,他是害怕諸伏景光停下腳步的,他怕這一次偶然成為蘇格蘭的斷崖。
所幸沒有,蘇格蘭轉身離開。
好久,久到小巷外麵傳出人聲了,他才乾嘔出聲,爬上後牆,爬出小巷,離開。
隻是那時候微微睜眼,看到的那副畫麵,直至現在,他也仍然記得。
這是不同從前的,不是長穀川未來與諸伏景光的初見,站在光芒之下,而是不知名的路人與蘇格蘭的相見,一個躲藏,一個手有鮮血,於黑暗之中。
還會再經曆嗎?
長穀川未來說不清楚,但是如果能讓這種情況消失也是不錯的,起碼,諸伏景光手上不會再沾上鮮血,降穀零也不會再疲於奔波。
——說起來,他很想知道為什麼這人會在波洛咖啡店打工,一個人好幾份工作,不累嗎。
他笑著,試圖找一個好理由讓麵前的長輩相信。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著,指了指諸伏景光。
“而且高明哥,景光現在也在呢。”
諸伏高明沉默一瞬,歎了聲。
他並不是不信任這兩人,他隻是覺得如果可能,這兩人一定會向前衝,更不用說,如今的景光根本攔不住未來。
“未來,你還記得當初怎麼同我說的嗎。”
“…記得。”
外麵天暗了,下起突然的雨,砸在窗戶上,諸伏景光看向窗外,院子中的那棵樹,被風吹的搖搖晃晃。
“肯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諸伏景光握著的手緊了緊,他看著坐在那裡笑著的人,想說些什麼,就見另一側的高明哥站起身,落下一句“你們聊”便轉身進了屋。
“未來,想說嗎?”
他問,飄到人身旁蹲下,握住那隻手抬頭看著。
那雙閉著的眼眸讓人看不清情緒,隻有睫毛微動。
“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吧,”長穀川未來說著,睜開眼睛,看著那隻握著自己的手,有些發愣,“現在有點不想和你說了。”
“好。”
諸伏景光答應的痛快。
長穀川未來:“真的?”
諸伏景光:“真的。”
“未來,我也有不想說的事,所以不必說。”
“好吧,我就知道。”得了答案的人忍不住笑了笑,這是意料之中,諸伏景光就是這樣。
長穀川未來,他自己也是。
畢竟曾經的他們就是這樣。
諸伏景光從不提他的父母,長穀川未來從未提過他的過去。
他們什麼都不知,但他們心知肚明。
“有些事分擔起來會感覺痛苦,所以不如不說。”
長穀川未來俯身,抵住諸伏景光的額頭。
“這是你曾經告訴我的。”
是那個承擔著尋找父母死亡真相的諸伏景光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