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額——!!!!!”
升瀅和扶央二人同時蒙住了耳朵。
這大概就是張府來信所說夜夜困擾張紳的哀嚎聲。這陣叫聲同常人所發出的聲音不同,正常人驚慌時尖叫,喉腔打開的同時,會輔以舌音,甚至還會大罵幾句。可此人不同,這陣叫聲頗有些氣虛之感,喉頭像是堵塞住,鼻腔的聲音很明顯。假山後二人麵麵相覷,都想到了這點——
竟像是沒了舌頭!
“走,去看看。”
糧倉的門還敞開著,升瀅扶央二人謹慎地邁著步子,在外頭探了一眼。
裡頭不大,二開間,進深大概四米有餘,倘若他們一眾弟子二十餘人全部擠進來,恐怕還不夠站。屋子中間是個糧窖,那名男子就趴在窖口,身子伏下去,竭儘全力地哀嚎著。
升瀅小心翼翼地往裡走兩步,男子似乎並沒有看到他。扶央隨之跟進來。
走近一看,才發現原來糧倉不在大,而在於深,屋子中間有一個糧窖,窖底下黑洞洞的,一眼望不到底。
他們低頭看向男子。
“這位公子,”升瀅與之拉開距離,蹲下身子儘量與他平視,“為何夜夜在此啼哭,可有什麼未了結之事?”
男子聽見聲音,止住了喊叫,抬起頭來。
“!!”
他們震驚地看著這名男子,這本該是張清秀的臉,可惜死相淒慘,顯得駭人。他的眼裡布滿血絲,瞳仁很大,眼珠詭異地彈出,口鼻撕裂,血塊已經凝固了,花了半張臉。
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府內前幾名死者的形容,扶央咽了口口水,道:“前幾天的人估計就是他害的 。”
男子聽了,瘋狂地搖頭、又點頭,動作激烈地讓人害怕他把眼珠也甩出來。升瀅忙說:“府裡前幾天有幾人遇害,你可知道是誰做的?”
他又是搖頭點頭,很焦急的模樣。
這時扶央注意到什麼,靈光一閃道:“你看他手,一直往下指,是不是裡麵有什麼?”
男子手臂顯然是斷了,正無力地晃蕩著,升瀅這才發現他正在抖動著肩膀,使勁操縱著未斷的上半截胳膊,小臂耷拉著,正朝著地窖底下。男子不再搖頭了,卻依舊是點頭。
升瀅了然。
他們兩人點燃起火折子,也不敢接近男子,往另一邊繞過去貓腰往窖中走,往下幾格台階,扶央突然抓住升瀅:“誒?你看他怎麼不下來,會不會有詐?”
往上一看,隻見那男子又繼續了方才在門口那副糾結的樣子。
升瀅收回視線,道:“事到如今,先下去看看吧。”
窖內放置著一副奇長無比的木架子,架子分為數層,每走五級台階,就有一層木板,上鋪著一層穀穗,以此做為分割層。穀穗上堆著厚厚一層穀物,是為了防止穀物發黴,導致一顆米壞了一鍋粥。扶央邊走便扯衣袖:“你說是誰想到的這個方法的,怎麼這麼聰明?”
窖內窄□□仄,兩人隻得一前一後走,彎彎繞繞數百格台階還未走到頭,穀物的香味縈繞在鼻尖,順便還吸了一鼻子灰塵。
扶央又抱怨道:“這得堆了多少糧食啊?這麼深,什麼時候是個頭。”
繼續往下,依舊是無休無止的台階,回頭一望,一片黑魆魆,早已經看不見頂了。直到在穀物中隱隱聞到一股混雜著草木灰的味道,升瀅突然停住,“扶央。”
“啊?啊!”扶央心裡壓抑得很,一下沒留神,撞到了他背上。
升瀅連忙轉身仔細去看他臉,很是愧疚道:“是我不好,沒早提醒你,你沒事吧?”
“沒事。”扶央揉著鼻子,甕聲甕氣道:“怎麼了?”
他歎口氣,“到底了。”
“啊?!”
扶央不死心,貼著牆敲了敲,側耳一聽,果然是實心的。“不是吧?那他叫我們下來乾嘛?參觀糧窖嗎?”
糧窖的底層鋪的是草木灰,是用來吸收水分,再上麵還要鋪一層木板,這樣就可以做到很好的防潮,使糧食不易腐爛。
扶央心中煩躁,嘴上也忍不住抱怨,咕噥兩句,他吸吸鼻子,忽而疑惑道:“我怎麼聞到一股臭味。”
按道理說,糧倉構造做的如此精細,每天又有人打理,穀物很難腐爛。
借著火折子的光,兩人細細觀察著,牆壁、架子、糧食,一一看過,升瀅突然道:“扶央,你看!最底下這一層糧食要比上麵那幾層都更加厚!”
就在二人腳下左側的位置,是糧窖的最底層,穀物肉眼可見鋪的很厚,扶央蹲下身子,挽起袖子,一爪插進了穀物裡,還舒服地發出了一聲喟歎。
“…………”
升瀅無語道:“你在做什麼?”
扶央道:“小時候我家裡的米缸,每逢新年就有這麼多米,我最喜歡把手插進去,感受米粒在掌間摩擦的感覺……你要不要試試!”
扶央興高采烈地給他騰位置,突然之間,他的笑停頓在臉上,繼而爆發出極為淒烈的慘叫聲,“啊——”
不待升瀅疑惑,他身上就掛了個人,脖頸被緊緊地環住,一時之間他的頭腦也難以思考,整個人都僵硬了。
他沒問緣由,而是拍拍扶央的背,說道:“下來。”
扶央什麼都聽不見:“鬼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