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腦麵前坐了半個小時毫無靈感,煩躁得很。去電視機旁拿起了那雙鞋左右捏捏,就可惜這鞋號42,於我小了一碼,穿不上去,隻能抱在手裡看看。
抱著鞋瞪了五分鐘後,終於有點被自己的傻氣逗樂了。把鞋放下,穿好外套,決定去商場裡買點牛肉片。這東西做起來方便,冷凍起來放不壞。炒的時候加點蔥蒜醬油就能很好吃,我每次都能下一大碗米飯。
冬天的小城冷得很,天上永遠是灰蒙蒙的,像是蕎麥麵揉出來的麵團子,悶悶的蓋在我們這人世間的一鍋亂鹵上。南邊是礦區,據說那邊的灰土比市區更甚,但我一直沒過去領略過。年前總有不知道哪裡的工作人員給道路兩旁的樹木和路燈做一些裝飾,有時候是彩旗,有時候是紅色的燈籠,流蘇之類。接線的電路有時會接觸不良,這些燈籠就會一閃一閃,給冬夜增添一些詭異的氣氛。土味兒中的城市有土味重的好處,直到我上大學之前手機才剛興起,在手機人手一部之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七位電話號碼的距離,外地的朋友要遠一點,加上區號十一位數字。那時候夏天院子裡的香椿樹在初春最好吃,小區裡的熊孩子會飛簷走壁摘最嫩的回來吃,孩子多的家庭會拿著多出來的香椿和家裡沒小孩的家庭互通有無,於是連著一周樓道裡都會是香椿炒雞蛋的味兒。可是互聯網把天涯海角拉近了,隨手又把鄰居殺死了。
我從小到高中都是在這北方的灰色小城度過的,大學我去了一個濱海城市,讀完之後又回到了這裡,繼續自己乏善可陳的人生。高中的時候會和姚夜久在馬路邊走很久,漫無目的,無所事事。那時候時興戴圍巾,但我們都不戴圍巾。她是有點嫌累贅,而我壓根不覺得男生要帶什麼圍巾,從不考慮。但沒有圍巾在這冬天左右還是有點難受的。大超那時候就指點我,“你倒是給你那位買個圍巾啊,她戴不戴兩說,你還是該意思下。” 我和姚夜久從來就沒有什麼這位那位的關係。但高中時候天天在一起吃飯說話,彆人也都願意用曖昧的眼神看我們。
“你不喜歡戴圍巾?”走過友誼商場的時候我突然問了她一下,但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你不愛戴圍巾的對吧,從沒見你戴過。”
“也沒有不愛戴,就是一直也沒有。小時候我媽給我買過一條,後來丟了,於是再也不給我買圍巾了。”她好奇地看著我,“乾嘛?你不是要送我圍巾吧。”
“沒有。”我非常自然的回答出來,但一出口就第二次後悔了,這不是堵住這話頭了嗎?有時候冷風刮到我耳朵上都紅腫難受,她也一定難受得很。
“嗯,你要自己買個圍巾嗎?我可以幫你挑。” 姚夜久說。
“對,我是這麼打算著呢。” 破罐破摔,我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賣牛肉片的超市關門了。門上貼著初七恢複營業。我心中暗叫倒黴倒黴,左拐向另一家超市走過去。突然想到了,姚夜久今年年中給我發短信說結婚了,那今年怎麼可能還會來我這兒呢。想明白了就突然覺得自己蠻可笑。這事情早該想到的,自己也真是腦子裡缺了根弦兒。不過今年我們聊得很少,想不起來也是情有可原。
走到了第二家超市,拿了點牛肉,又隨手拿了調味料,火鍋底料隨手拿起,想了想又放回去了。一出門,天上竟然開始飄了點小雪。我抽抽鼻子,回家了。
晚上做什麼都還是沒心情,那雙鞋放在家中的哪裡都礙眼,我索性把它收進了鞋櫃。在桌子前絞儘腦汁數清楚了對麵白牆壁角落裡有幾道皺紋。數完了就走到衛生間裡衝了個熱水澡。在蒸汽之神的眷顧之下頭昏沉沉的隻想睡覺。關掉電腦關上客廳的燈,摸黑走進臥室,撲進了被窩的擁抱,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了一下。我畏縮地伸出左手解鎖手機看了一眼。
“明天下午大概兩點到”
沒頭沒尾的一條短信。我合攏眼,安心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