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睡醒又是八九點鐘，我起來洗漱完畢再次出門去了超市，這一次腦子裡清楚得很，直奔那家遠一點的超市。買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一雙棉拖鞋，也買了火鍋底料，還帶了點蔬菜水果。超市門口的地方還有賣得很便宜的紅字對聯，無非是財源滾進闔家幸福之類的吉祥話。我拿起來認真地考慮了考慮，還是放下了。這東西我真用不著，我哪裡有錢，又哪裡有家。回去之後簡單的收拾了下屋子，把床單被罩枕套都換了新的，然後坐在電腦前，開始繼續寫些言不由衷的文章。

兩點鐘的時候並沒有敲門聲，直到快七點了，門才當當當的響。我直接把門打開了，姚夜久就站在門口，一身黑白灰的衣服，但卻戴了個紅色的毛線帽，帽子上麵還有個毛球，看著幼稚極了，見了我就樂。

“冷不冷？” 我說，側身讓開個地方讓她走進來。

“嗬……這屋子裡暖氣夠足的。” 她走進來把鞋脫了。“這雙是給我穿的？新的啊，去年那雙呢？” 邊說邊換好了棉拖鞋。

“去年那雙後來忘記收好了，土太多，扔掉了。” 我把圍裙穿好，走到冰箱旁邊拿出土豆。“你要不先去洗個澡？我現在做飯，晚點才能吃到。”

“不用不用。下午下了飛機先去了趟小婕那邊，在那邊洗過澡了。” 我背對著客廳，但能聽到她撲倒沙發上的聲音。“你不知道，咱們這鬼地方的霧霾真是不得了。本來我早上九點半就能到的。結果說是霧霾嚴重，硬是在天上繞了陣圈子，然後居然把我們放到了北京機場。北京也有霧霾但至少能落，咱們那霧霾，落都落不下去，太逗了。” 她拿起身後桌子上的蘋果，咯吱咯吱咬起來。“反正都到了北京，我就說先去看看小婕嘛，然後她老公開車送我過來的，就晚了幾個小時。有沒有等我等急了？” 我沒答她這句話。

“還是北方蘋果好吃，尤其是這個時候，脆甜脆甜。”她讚歎的唉了一聲，自顧自的又說起來。“小婕跟我說，明年打算要孩子了。看看他們，多有計劃性，看看你，這屋子裡，一點點女孩子的味兒都沒有。”

“那你呢，你啥時候要孩子？”兩個土豆已經去皮放在案板上，我正要開始切絲。

“要什麼孩子，我和他離了。”她接話接得順得很，說得像明天天氣多雲轉晴一樣自然。

“哦。那夠折騰的吧。”這回買的土豆非常粘刀，不怎麼好切。

“不折騰。”她又咬了口蘋果。含含糊糊地說，“不行太累了，我要睡一會。”

“屋裡睡去，我要在這兒做飯。”我回身把她從沙發拽起來，推進裡屋。

飯做好了屋裡麵卻還沒動靜。隻好把土豆絲和炒牛肉先用碗蓋起來，坐在沙發上愣神，突然很想抽煙。姚夜久的旅行箱在旁邊立著，上麵放著她的小皮包，我拿過來打開，角落裡果然躺著一包打開的萬寶路，裡麵還剩四五根煙，但是包裡沒有打火機，大概是在機場扔了。我走到灶台那裡用煤氣點著，站到門口抽了幾口。萬寶路這煙我抽不慣，但眼下隻能將就著吸兩口。

抽煙這毛病是大學的時候才開始的。一開始跟著室友抽兩根，後來就越抽越多了。她倒是高一就開始抽煙，從來不算傳統意義上的乖姑娘。她後來看到我抽煙，還取笑我。“哎哎，以前不是還勸我戒煙嗎，怎麼現在自己反倒抽起來了，虛偽。”

勸導彆人不去做那些法律上允許，道德上低級的事情，是一種好為人師的病。幸好我大學開始這病就漸漸好了。但有些人從一開始，就能不沾染這種惡疾，對此我十分的羨慕。家境不同，出身不同，對世界的看法和認知自然會不一樣，我這樣的普通人，在普通的背景下長大，連努力本身，都會透著一股子傻氣。

姚夜久就不一樣，我很早就明白，她是真的能忠於自己的類型，不需要自我壓抑的那種活法。我十分十分羨慕。

一支煙七口抽完，煙屁股拿進屋裡在洗碗槽裡沾了點水，丟進垃圾桶，又接著把垃圾袋收緊，想著明天早上再收拾。這時候姚夜久走了出來，“睡得頭疼。” 她捶了兩下左腦殼。然後去包裡拿煙，“等下再吃飯吧，我剛醒，沒胃口。” 她把旅行箱打開，從裡麵掏出一個打火機，把煙點上，又仰在沙發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彆這麼看著我，外麵太冷了，我不想出去抽嘛。”姚夜久眼睛大大的，睫毛也不知道有沒有描，但看得出來眼袋有點腫了，但瞪起人來還是會凶巴巴的。

“說說吧，怎麼離了。” 我不知道該聊什麼，就問了腦子裡冒出的第一件事兒。

“哪壺不開提哪壺。” 姚夜久白了我一眼。“你說話煞風景就毫無長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