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初幾去看姑姑？” 姚夜久坐在灶台旁邊的椅子上，憂心忡忡地看著鍋內的豬肉燉粉條。她說她做這個菜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五十，要是不成功晚上就不吃了。

“啊，今年還沒跟她說，初五之後吧，找個安靜點的日子去。” 我每年過年都要去看望姑姑，有一次去的時候她的其它親戚也在，鬨哄哄一家人，那頓飯吃得就很難受，後來我都會提前問清楚是不是沒什麼彆人在。大二之後，我家裡出了一些變故，從大二開始姚夜久每年過年都要來找我一起過，她說她爸媽都不需要她過年回去陪，這話半真半假，我知道她也是怕我會寂寞。

“嗯，還行。” 姚夜久把肉鍋端下來打開蓋子，手直接撿起鍋裡的一片肉扔進嘴裡，嚼了嚼，滿意得笑了。“張嘴。” 她又撿起一片，要喂給我。

我用手接過來吃了，確實不錯，鹹度適中，燉得也軟爛。我把米飯盛了出來，晚上就這一個菜夠我們兩個人吃了。結果豬肉和白菜味道雖然好，粉條並沒有達到她心中完美的程度，沒那麼筋道，熬煮的時間稍長了一些。她皺著眉頭，嫌棄地撥弄著碗裡的粉條，很不滿意。

“哎，還可以的，粉條不這麼做就太生了，更沒法吃。” 我安慰她。不過效果沒那麼好。姚夜久各種家務都隻能將將做一點，做飯更是隻有三板斧，肉菜隻會豬肉燉粉條，還是許老師以前手把手教給她的。

“明天得去買菜了，三十了，要不初一初二真要餓肚子了。” 我隨口說。

其實哪怕不屯年貨，初一初二也餓不著，現在不一樣了，總是有餐館要做生意的，過年的時候街上的紅紙越來越少，老板們手裡的鈔票越來越多。三十早上天上下雪了，下的很大，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三場雪了，注定要積得很厚。超市裡全都是人，姚夜久穿了一件紅色的毛呢外套，又把紅色毛線帽戴了出來，顯得又喜慶又可愛。有時候我懷疑她的下巴裡麵能齒輪調節，穿可愛衣服的時候自動把下巴調短，整個人瞬時小了十歲。

她野心勃勃地推著購物車，“這個得有。” 她從巧克力山中抽出一板金色巧克力球，“這個也得有” 奔向飲料區的路上她順手拿了個春聯喜字套裝。 “嘖嘖嘖。你看現在這喜字，做得也太精美了，綢麵的，背麵還有二維碼，掃了能抽獎。”

“還有這個，這個，這個總不能不買吧。” 她提了可樂放進車裡，又拿起一瓶紅酒左右端詳，紅酒瓶背後綁著一個小熊樣的毛絨玩具做贈品，小熊左眼睛掉了，“你看它多可憐，我們把它帶回家吧。” 她觀摩小熊的時候我偷偷又把巧克力球拿了出來，塞進白酒區的架子上，這東西她從來隻吃兩口，我又嫌太甜，已經連續兩年年後整盒扔掉了。

“晚上包餃子，我要吃帶蝦仁的那種。” 她雙手在胸口握拳，做出一副決心滿滿的樣子。這賣萌的狀態已經略顯刻意了，她一旦進入這種狀態整個人會甜膩得非常誇張，通常會持續到睡前。

回來之後我就開始揉麵團，把麵團揉好在旁邊餳一會兒，我又去處理蝦仁和豬肉餡。我搭了點小白菜，沒有選擇白菜或者韭菜是因為姚夜久不吃韭菜，而白菜和蝦仁不是很搭。調餡我喜歡直接上手攪拌，加蠔油加生抽，小白菜進餡之前要先把水份擠進去，這樣出來的餡才會有清香。雞蛋當然要加一個，餡裡要有，麵團裡也要有。鹽千萬不能省著加，鹽味兒不夠的話什麼鮮味兒都會嘗不出來。薑末我細細切了兩遍，蔥花最後開包前再擱，這樣出來的餃子才真正好吃。姚夜久很少吃餃子，飯店裡吃餃子不算真正吃餃子。但我知道她是愛吃的，餃子所象征的溫暖與團聚對我們都有天然的吸引力。所以這一年才吃一次的餃子，我一定要讓她吃得舒心。

姚夜久回來之後就去屋裡鼓搗著什麼，等了一會兒抱著那個迷你熊出來，“當當當當！是不是可愛很多！” 這聲當當當當是取自貝多芬命運交響曲的調子，樂聖如果知道自己的命運主題被用來強調小熊的閃亮登場，不知道會不會感覺意外。

“可愛可愛。” 姚夜久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扣子，把它的左眼給補上了，這扣子比它的右眼稍小一點，但顏色是一樣的，所以看著並不違和，大小眼的它甚至還有種獨特的喜感。

“拿外套的扣子給它補得。” 姚夜久得意地擺弄著它，“你說它叫什麼好，你給想個名字？”

“叫三十吧，今天大年三十。” 我隨口說。

“好，就叫三十。” 姚夜久好像很滿意，“三十三十，你這大小眼可太可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