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裡的深海世界 初一的早晨我先醒了過……(1 / 2)

初一的早晨我先醒了過來,姚夜久還沒有醒,近看能注意到她眼皮微微地抖動,應該是在夢裡吧。與白日相異的是,她在睡夢中眉毛總是皺起來的,我不知道在她的頭皮之下,有什麼故事正在翻湧,但一定不是開心故事。

昨天晚上看完煙花回家的路上她說想出去散散心,不想在小城裡麵待著。想想也是,這裡沒有什麼我們一定要去見的親友,初一到初三街道上都會空空蕩蕩,總不能在家裡連看三天綜藝晚會重播吧。

“曉輝,在哪兒呢?有點事兒麻煩你。” 我給曉輝打了個電話。

“哥,你說。” 曉輝接了電話,他是市裡人,初一的早上應該是在市區。

“想借你一輛車,用三四天。”

“好,一會兒我讓司機過去,讓他給你打電話。”

曉輝家裡條件一般,但是大學畢業之後趕上了第一撥電商商機,和他的幾個大學同學做廚具,生意在北方幾個城市做得很紮實,現在是我們同學那撥裡麵的佼佼者。

直到上車姚夜久還是迷糊的,妝也沒有弄,歪倒在後座抱著小熊三十又睡過去了。我在高速上開車兩個小時之後,聽到她在後麵蒙蒙的聲音。

“這是在去哪兒?” 姚夜久聲音有點啞,應該是因為昨天晚上看煙花太興奮,喊了好幾聲。

“楚裡,帶你去滑雪。” 我回答。

楚裡在小城西邊,五六年前修了一個大型滑雪場,好幾條雪道,非常專業。離小城不算太遠,開過去六七個小時也到了。

“我不會滑雪。” 姚夜久揉揉眼睛,又打了個哈欠。

“車門那兒有水。” 我說,“沒事兒,到時候找個教練,不難的。”

“我要抽煙。” 姚夜久從外套裡掏出煙盒,從後麵遞給我一根,我搖搖頭,把後車窗開了個小縫。外麵的風太冰了,姚夜久抽了兩口就不抽了,趕緊把車窗關上。

“放個歌嘛。” 她又要求。但這輛車沒有藍牙功能,我點了CD,機子裡有一張盤,可出來的居然是戲曲。我隻能切成收音機,聽著頻道裡的女主播熱情洋溢地接聽聽眾來電,拜年的吉祥話不斷。

“可以了。” 姚夜久從後座伸出手,把收音機停掉。“到底是什麼人才會在大年初一給廣播電台打電話啊。”

“彆這麼刻薄。” 我說。

“唉,下一個服務區停一下,我想去洗手間。” 姚夜久說。

我站在車旁邊,等著姚夜久從服務區回來,大眾車在旁邊怠速工作,傳來標誌性的噠噠噠聲響。姚夜久去得格外久,跑出來的時候左手拎了個大袋子,裝的都是零食,右手拿了個小盒子喜孜孜地向我顯擺。

“你猜這是什麼?”

我從她手裡接過一看,是一根3.5毫米對3.5毫米的音頻線。“有了這個,我們就能聽歌了。” 姚夜久開心得不得了。

上車之後我繼續往西開,姚夜久坐到我旁邊,把手機連好,“想聽什麼?”

“巴赫。” 我說,“你搜勃蘭登堡協奏曲,第三首。”

三十秒後,熟悉的旋律響起了,一分鐘後姚夜久切掉了這首歌。

“大年初一,咱們聽點俗的行嗎。” 姚夜久諷刺我。她放了一首張震嶽的再見,大年初一聽再見也不怎麼吉利,但我隻是想想,沒有說。

“你還記得那個姓項的嗎?項子文。” 我問她。

“誰啊?噢,他怎麼了?”

“沒事兒,我突然想起他來了。你找男人的眼光是真的差,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是。”

“你眼光好,你眼光好到現在光棍一個。”

“我的女朋友沒有偷過我錢。”

在我見證他們兩個接吻的第二周,他們兩個就分手了。原因是網吧玩的時候項子文偷拿姚夜久錢包裡的錢,姚夜久錢包裡習慣性放幾百塊錢,很難不發現錢沒了。姚夜久質問他的時候他還蠻不在意,問得急了直接讓她滾。姚夜久賠了感情又賠了錢,那兩天在學校裡委屈得很。

直到中午我們在服務區停好車,姚夜久氣還沒順。大年初一服務區沒什麼人,食堂阿姨大叔們正聚在飯店桌子中間吃飯。看我們走進來,招呼我們。“今天隻有餃子,肉的豬肉大蔥,素的韭菜雞蛋。十五一盤,我給你們盛兩盤?”

“好,兩盤肉的,麻煩了。” 阿姨很熱情,老是吃餃子固然枯燥,但畢竟是過年,再沒有比餃子更正當的食物了。

餃子端上來我嘗了一口,鹹味稍重,但還是乾淨的。

“不吃了。生氣。” 姚夜久拿起筷子又砸到盤子上。

“姑娘,大年初一呢,不興鬨彆扭啊,初一鬨彆扭,一年到頭都彆扭。” 旁邊的食堂大娘聽見了,扭過頭笑嗬嗬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