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德國人，下午又找我說話來著。” 姚夜久說。

“是嗎？他說什麼。” 我回答。

“他問我和你是不是couple。我說不是。”

“嗯。”

“然後他說他住在709，說我可以去找他。”

“你要去嗎？” 我問她。

“他長得確實不錯。” 姚夜久歪著頭說。“而且我還沒睡過外國人呢。”

“嗯。”

“但這次算了，晚上陪你喝酒看電視好不好？” 姚夜久說。

“好。”

我打開電視機，找著不聒噪的節目，姚夜久拿了一瓶紅酒出來，倒在紙杯裡遞給我。她上床蜷縮在我身邊，哎呦一聲□□。

“怎麼了？” 我問她。

“白天興奮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全身上下哪兒都疼。” 她皺著眉頭抱怨。作為第一次滑雪嘗試她摔得已經算不多了，但一年到頭不見得運動的她既沒有肌肉也沒有脂肪做緩衝，不疼才不正常。

“我下午滑雪的時候又想到死來著。” 我說。“我想這雪山是個好地方，安靜得很，死在這裡毫無痕跡，沒有任何衝突。”

姚夜久扳過我的肩膀看著我的眼睛。“你還好嗎？”

“我沒事。” 我看到她眼睛裡全是緊張。“放心，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不過我答應過你，所以一定要跟你說。”

姚夜久仍然盯著我的眼睛，似乎在尋找某種確信。

我把她摟到懷裡。“看看要看什麼。” 我左手用遙控器換著台。

“停。” 她說。“我要看王菲。”

電視機裡王菲正在一個陽台上抽煙，肩膀，手臂和頭部有她標誌性地不自覺晃動，是個電影，叫《2046》。

於是我們兩個安安靜靜地看著電影，喝著酒，雖然這乾紅實在口感不怎麼樣。我把空調打開了，但溫度上來的很慢，隻好從櫃子裡拿出了毛毯蓋住了我們的腿和小腹。

“章子怡真好看。” 姚夜久歎息了一聲，章子怡正在把小腿伸到男主的胸口。

“章子怡好可憐。” 姚夜久又說，她想挽留男主一個晚上，但被他微笑著拒絕了。

“鞏俐真好看。” 過了一會兒，姚夜久再次感歎。

電影結束了，影星雲集，但是劇情沉悶了一些。看到最後姚夜久甚至有點睜不開眼了。外麵時不時還有炮竹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周圍建築物少，聲音顯得格外得空曠。我下床把窗簾打開一條小縫，能看到遠方有路燈昏黃的光芒，有很多窗口都是亮起來的。房間裡隻能聽到空調緩緩輸送暖氣，但我透過窗口聽到了許多其他的聲音，我聽到了鍋碗瓢盆的碰撞，聽到了孩子們的哭啼。我聽到了油煙機運轉起來時候的嗡嗡聲，淋浴水流擊打在牆麵的沙沙聲，書本從架子上掉落在地板上，拖鞋踢踏踢踏的走過客廳。我聽到的全是家的聲音。

姚夜久的睡衣是黑色的，有柔順的質感，被燈光激發出了迷人的光澤。她鼻翼輕輕扇動，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已經睡著了。我走近她把毛毯從她的腰部拉上了肩頭，坐倒在她床邊的地板上。

“夜久，夜久。” 我輕聲念叨。

她眉毛又攥起來了，不知道今天晚上她又看見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