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門開了’的時候，‘媽媽’還活著嗎？”

“不。”

“‘咚咚咚’的時候，‘媽媽’還活著嗎？”

“……不。”

“那……”

“停停停！”男孩忽然大聲打斷她。

艾拉愕然。

“音樂給我停！音樂！”男孩手舞足蹈大喊，“你們跟上啊！沒見變成恐怖向了嗎！趕緊的！”

樂手們又是一通你看我我看你，很快換了詭異曲風重起。

“好，繼續！”男孩一臉滿足坐回去。

艾拉默然，直到他又催促了一次，才重新開口。

“‘咚咚咚’，是‘媽媽’的屍體發出來的聲音嗎？”

“……是。”茉莉瞪了眼男孩。

“哇！”圓臉女孩托腮，“艾拉你可真厲害，一下子就問到了關鍵！”

“隻是簡單的邏輯思考。關鍵線索，我感覺還沒摸到……”

“關鍵線索……”男孩摸著下巴，忽的張大雙眼，“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茉莉沒好氣。

“咚咚咚，是頭撞門的聲音嗎？”男孩一臉興衝衝。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男孩撇嘴。

“是用頭撞，但不是門。”

“啊？”

“柯特還沒提問呢，”茉莉扭頭望向身旁男人，語氣忽的柔和起來，“你不玩一把麼？”

原來他叫柯特，艾拉心說。

這個名字，寓意溫文爾雅與教養。從表麵來看，確實是這樣……

在茉莉流淌的目光中，柯特卻像是沒聽到一樣，自顧自繼續喝自己的水。

“哎呀，人家柯特不喜歡玩這種！”男孩擺擺手，“再說了，有艾拉在呢……”

話的尾音，被杯子與桌麵的碰撞蓋住。

“這四句話，都是從‘我’的視角看到，或者聽到的？”柯特挑起眼光。

然而他看著的，並不是出題的茉莉，而是同樣在答題的艾拉。於是表情不好看的，除了被打臉的男孩，被觀摩的兔子，還有被無視的公主。

“……是。”茉莉極力壓著火。

“這四句話發生的時候，‘我’所處的位置是否改變了？”

“……沒有。”

“那答案，”柯特雙手交握，“已經很明顯了。”

“啊？很明顯？”男孩茫然。

“我感覺，好像還不是很明顯……”圓臉女孩摳了摳腦門，“艾拉你說呢？”

“……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艾拉道，“可能是，‘我’從某一個固定位置，目擊了凶手殺害‘母親’……但我還沒想明白的是，為何‘母親’一開始就已經死亡了，以及，為何‘我’會一動不動……”

“我知道了！”男孩猛一拍桌。

“啊！……”圓臉女孩驚叫一聲，給了他一拳，“嚇我一跳！你知道什麼啊！”

男孩死死盯著茉莉，咧開嘴角搓搓手。

“‘咚咚咚’，是凶手拖著‘媽媽’的屍體，她腦袋在地板上發出來的聲音！……‘我’覺得奇怪，就開了門，然後看到‘媽媽’死了，於是嚇的一動不動！”

“啊？……”圓臉女孩睜大雙眼，半晌才道，“哦，好像是這麼回事……”

“剛已經說了，不是‘我’開的門。”茉莉冷冷地說。

“啊？……”男孩愕然，“哦……”

“那就是……凶手拖著‘媽媽’的屍體來開了門，‘我’看到後，嚇的一動不動？”圓臉女孩眉毛皺巴巴的。

“……很接近了，但還不是全部。”茉莉語氣稍霽。

“不是全部？那是……”

“柯特，你說呢？”茉莉驀地望向男人。

“柯特來說就沒意思了，還是艾拉來吧！”男孩大喊。

他仿佛沒看到茉莉惡狠狠的目光，還給自己抓了隻雞腿，以待揭曉。

“……我猜不出來。”艾拉坦然。

“沒事，不用給他留麵子！”男孩擺手。

“她是真不知道吧！”茉莉冷笑，“可不是誰都能跟柯特一樣，這種遊戲，簡直就是為他而生……”

“合著你就是說人家柯特心理變態唄！”男孩打斷她。

“你！……”茉莉險些沒跳起來，她看了眼淡然喝水的柯特，努力微笑，“柯特就是做這一行的，他思維比一般人深一點，不很正常嗎？”

“是嗎？我要是柯特，可不會覺得你這是在誇他！”男孩雙手抱胸，“難怪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就你這刻薄勁，受得了你的，也就你爸爸那位夫人了！”

如果不是裙擺被椅子壓著，這回茉莉是真要蹦起來了。男孩看著她冷凍到西伯利亞的臉，一下子有點蔫，趕緊清了兩聲嗓子。

“說吧。”柯特冷淡開口，依然沒看她。

茉莉咬牙，深深吸了口氣。

“真相就是，凶手闖進來前，‘媽媽’讓‘我’躲到了床底下，‘我’聽到凶手殺了‘媽媽’，然後，拖著她的屍體開門進來，‘我’在床底看著這一切，一動不動……”

“啊！！！”

兩個聲音幾乎同時炸了起來。

“你，你乾嘛！”男孩倒吸口氣，捂住胸口，“鬼吼鬼叫的，嚇我一跳！”

“我我我……我想起了一部電影，太嚇人了！”圓臉女孩咽了咽唾沫。

“……什麼電影？”男孩也跟著吞口水。

“凶手拖著‘媽媽’的屍體進來，‘我’在床底一動不動，然後，‘媽媽’的臉……”

女孩猛然湊到男孩眼前。

“忽然出現在‘我’眼前！”

杯子在兩人驚叫聲中落地，渣子碎了一地。

“我還沒說完呢，你鬼吼鬼叫什麼！”女孩用力捶他。

“彆彆彆……求你了，你快彆說了……”男孩縮成一團。

“‘媽媽’的臉……忽然出現在‘我’眼前！”女孩雙目圓瞪越湊越近，一點點把男孩逼進椅子，“接著，凶手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了‘媽媽’嘴唇上……”

她邊說邊慢慢伸出食指，豎到男孩唇上。

“然後對著‘我’，噓……”

“啊啊啊啊啊！！！！！媽媽呀！！！！！……”

女孩眉毛皺成一團，在男孩的撕心裂肺中捂住耳朵。

“你這人膽子怎麼比我還小啊，真是的……”

“什麼呀！人家艾拉不也嚇的杯子都掉了？又不是隻有我……哎呀敲什麼敲！音樂給我停了！趕緊的！嚇死老子了……”

艾拉垂眼，看向自己握著空氣的手。半晌，她深吸口氣，胳膊倏地垂落下來，她沒有注意到，柯特注視自己的眼中，開始泛起前所未有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