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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廈第二十一層,全幅武裝的安保人員將采光優良的辦公室團團圍住,場麵因黑發青年手中的控製器陷入僵持。
被1/4圓弧形的包圍圈堵在牆角,布魯內羅內心毫無波瀾地想:我說不定跟炸彈犯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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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日本威士忌事件過後的第三天,前後輩關係仍處於微妙階段。
為了化解對方的尷尬,谘詢過摸魚經驗豐富的貝爾摩德,布魯內羅選定了這個任務。輕鬆至極的滅口能否配得上二人的實力?這個問題暫且擱置一旁,重要的是,任務地點附近有家頗受好評的溫泉旅館。
誰曾想目標樹敵過多,本該完美的潛行因第三方插入被打破。
已死亡的目標與被打暈的犯人均倒在地上,無人關心。拿著犯人為毀屍滅跡安裝的炸彈的控製器,兩位組織成員直麵初始目標和他們完全無關的安保。
此情此景,暴力破解自然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儘管裝備和人數都是絕對的劣勢,左右不過多負點傷——如果不是黑澤陣也在場。他是帶人來公費旅遊的,可不是公費入院。
回憶著所處辦公室的具體朝向,布魯內羅心下有了考量。
“抱緊我。”
短促的話語切斷了黑澤陣冷靜觀察可突破薄弱點的思緒,眾人警惕的目光下,黑發青年果斷地朝身旁的落地窗連開兩槍。他按下按鈕,帶著人撞破布滿蛛絲狀裂紋的玻璃,從數十米高空向外墜落。
爆炸的火光,破碎的玻璃碎片反射出的寒光,都融進那雙冷靜中透著瘋狂的淺金色眼睛裡。刹那間,比日光更為耀眼。
自半空射出的鉤爪穩穩扣住某個敞開的窗沿,為他們做了足夠的緩衝。黑澤陣看著他右眼下方那道碎片劃出的新鮮血痕,心跳恍然如擂鼓。
他們平穩落地。
想要獵食什麼的欲望從仍在震顫的胸腔上湧,給喉間帶來陣陣難耐的癢意。徹底確認先前的不理智源於何故,黑澤陣抬手,指腹碾上那抹紅色。
肌膚相觸的那一刻,布魯內羅臉上鮮有的神清氣爽便肉眼可見地褪去。他眼底純粹的笑意逐步凝結,混雜成難以參透的漩渦。
“走吧。”
情緒壓在尾音裡,黑發青年自然地側開半步,任由碎發擦過停住不動的指尖,沒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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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魯內羅無需向他彙報行蹤,哪怕是對方先要求自己空出了半天行程。
在完全用不上那麼多預設時間的任務結束後,被人丟下的黑澤陣也缺乏詢問的資格——底氣更是不足,獨自開車回了安全屋。
他知道自己操之過急了,但,那又如何?
對槍支進行日常保養時,放在桌邊的手機震動兩聲,提示有新郵件。
【你們沒去泡溫泉?——Vermouth】
存下對方附的偷拍圖,沉默良久,黑澤陣回了一個簡短的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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組織名下用作據點的酒吧,是放鬆心神的不二之選。閒雜人等無權入內,內部成員也都清楚什麼人、什麼氣氛不該打擾。
舒緩的純音樂中,拍照時發出的哢擦聲逃不過殺手的耳朵,“怎麼?”
布魯內羅的身份足夠他占據吧台前熟悉的一角,日本境內,同時有膽子和閒心來打擾他的人屈指可數。
其中,最合理的便是貝爾摩德。
金發女郎掃過他桌上空了大半瓶的白蘭地——組織財產自然是高層人員隨便拿,手上按鍵音不斷,“給被你放了鴿子的可憐小朋友通風報信。”
發完郵件,她單手合上翻蓋,“堂堂行動組組長竟然獨自一人跑來喝悶酒,可把我們的酒保先生嚇壞了。”
“是代理組長。”下意識反駁到,黑發青年抬眸朝不遠處望去,不記得名字的代號成員正擦拭著玻璃杯,朝他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多管閒事。心中腹誹,布魯內羅收回視線,在酒精作用下有片刻的失神。麵對熟人,他摩挲著杯壁緩慢開口,“如果說,你寄予厚望的後輩對你產生了超出合理範圍的情感……”
“你指黑澤陣?”互相知根知底的關係,貝爾摩德才懶得和他搞暗示那套,纖長食指繞上胸前柔順的金發,“啊啦,單以外表和身材而言,我覺得不虧。”
布魯內羅:“……”
“怎麼這副表情,難道不是嗎?”椅腿與地板發出不雅的碰撞聲,在他對麵落座,金發女郎分外熟練地給自己添上杯琥珀色的醇香酒液,大有要對飲長談之勢。
“我真是喝醉了才會問你。”眯起眼睛抱怨,黑發青年又抿下一口白蘭地,放任醉意逐步蔓延。
開過玩笑,貝爾摩德難得收斂了幾分輕佻,問題直擊痛點,“你究竟在糾結什麼?”
“彆說你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否則,你為什麼坐在這?”經由預判,熟讀人心的千麵魔女在青年開口前打斷施法。
微啟的唇鬱悶地合上。停頓幾秒後,布魯內羅仰頭靠上椅背,吊燈發出的光頃刻撞進視野裡,令人目眩神迷。
他左手仍搭著桌麵,右手五指微張,虛攏在眼睛上方,“我知道,你希望黑澤能取代他成為新的錨點。我們這種外表始終光鮮、內裡不斷腐朽的‘人’,總要找點什麼寄托……對我的情況這麼上心,你自己呢?”
淺金色眼瞳倏爾轉向她,貝爾摩德握住高腳杯的手不自覺收緊。
“接下來的談心環節,可不適合給其他任何人聽。”微醺狀態下的布魯內羅行事作風要肆意不少。他傾身向前,禮貌地攤開手掌,視線聚焦於對方腰側的口袋。
輕笑一聲,金發女郎配合地取出手機,放在那隻手上。
“滴——”
通話被掛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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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澤陣趕到時,這裡早就隻剩下滴酒未剩的玻璃瓶和撐著腦袋假寐的布魯內羅了。
“你有什麼要問的?”黑發青年睜開眼睛,眼底困意不似作偽。
他的酒品相當不錯,喝多了隻想找個清靜的地方睡上一覺。現在之所以強打起精神等人,純粹是因為了解黑澤陣不會在聽到那些後什麼都不做,怕他白跑一趟。
嘖,組織裡像他這麼貼心的前輩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思維恍惚飄蕩著,隨著來人的話語落回原地。
“‘你們這種人’到底在指代什麼?有什麼隱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