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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失語,布魯內羅矢口否認到,“你怎麼會把這兩件事關聯在一起?”
“隻是有些突發事項而已,和赤井君無關。”他神色自然地轉口調侃,試圖緩和氣氛,“唔,這算是查崗嗎?”
對方顯然並不滿意於如此敷衍的解釋,仍舊固執地仰頭盯著他,不肯接下話茬讓人蒙混過關。
但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神經多粗才做得出那麼讀不懂空氣的事。眼底流光微閃,考慮到衣著方麵的討論已經被略過,布魯內羅拋出新的誘餌,“好吧,是因為貝爾摩德。”
墨綠色眼瞳果然流露出幾分警覺。
“有機會的話,說不定能讓她教你點什麼。”青年用再尋常不過的語氣透露出了極大的信息量——讓頗受BOSS信任的千麵魔女來指導一名FBI臥底預備役,背後意味著什麼,無需多言。
頭腦風暴下,黑澤陣的表情隱約有要鬆動的跡象。
布魯內羅趁熱打鐵,左手搭上他右肩,半推著人朝園區入口走去,“好啦,難得出來一趟,不要把時間浪費在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
沉默半晌,順著肩膀上的力度向前,成熟的未成年決定把對遊樂園的吐槽暫且封存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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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樹蔭的範圍後,陽光便肆無忌憚地傾落下來。
就算少年沒感覺多熱,也必須承認光線著實刺眼。銀色長發在日光照射下更顯光澤,布魯內羅鬆開他肩膀時順手捋了一道,非常絲滑。
黑澤陣的腦袋立刻扭了過來,受陽光影響虛虛眯起的雙眼中,頗有點譴責意味。黑發青年鎮定自若地收回手,仿佛無事發生。
驗完票,他首先領著人進了距離最近的紀念品商店。
布魯內羅本意是想給他買個墨鏡擋擋光,奈何貨架上擺著的款式……無論是靚麗的鏡框顏色、花裡胡哨的裝飾物,還是不走尋常路的鏡框形狀,都無疑與某人過分格格不入。
還是看看帽子吧。
青年挑選商品的時候,黑澤陣就抱臂跟在旁邊、一派毫不關心的樣子。然而,但凡布魯內羅的手有伸向可愛風物件的趨勢,落在後背的視線穿透力都會明顯加重。
店鋪附近主要分布的是兒童娛樂設施,各色毛絨耳朵/犄角裡,布魯內羅深感遺憾地選定了一頂樸實無華的黑色禮帽。
倒也沒多喜歡,隻是有點想看某麵無表情的製冷機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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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組織照例展開了各地區分部間互相清查的行動。
被接到外派任務的布魯內羅捎帶至美國,黑澤陣也等到了貝爾摩德的演技特訓。
通訊接入時正是深夜。未曾背叛的“叛徒”先生倒在深巷中,死死瞪大的眼裡寫滿不可置信。那雙無力垂下的手浸透過無數無辜者的血液,終於輪到他自己的。
唯有殘月見證一切。
黑發青年虛抵著粗糙的牆壁,平靜地查看剩餘的待處理名單。電子屏幕發出的幽光打在那張年輕的臉上,冷銳而危險。
按動打火機的輕微碰撞聲於耳麥內響起。誇讚了幾句黑澤陣的優秀,貝爾摩德饒有興致地切入正題,“你知道他問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什麼嗎?”
“什麼?”
模仿著少年的音色,千麵魔女分毫不差地複述:“BOSS為什麼會這麼信任你?”
“你怎麼回的?”發出郵件通知負責人安排人來清理現場,布魯內羅眉梢微挑,配合地明知故問。
輕笑一聲,金發女郎半靠上陽台,指間細長的香煙兀自燃燒著。
沁人心脾的薄荷香融進寒冬冰涼的空氣裡,分不清誰更冷些。隔著電話,兩道聲音同時低語,“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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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歲生日時,黑澤陣的名字正式出現在了FBI機密檔案上。
布魯內羅送他的禮物,或者說信物,是一柄伯/萊/塔M/92FS。使用9毫米彈藥,容量為15發,綜合性能優良,兼具火力及可靠性和高射擊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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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難指望深紮於組織中、日常刀尖舔血,且不擅長思想課的臥底能培養出多麼偉光正的人。何況黑澤陣堅持留下,黑暗會成為他最好的保護色。
貝爾摩德曾給予高度評價:“他大概會是最像組織成員的臥底。”
布魯內羅的反應是輕敲了兩下玻璃杯壁,“隻看外在表現的話,你也不賴。”於是千麵魔女同他碰杯,“彼此彼此。”
但黑澤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殺人,的確是出於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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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童工標簽的第二天,少年便參與進了任務。
他從十二歲到十四歲的旁觀視角裡習得搭檔之間、彼此交付生命的親密與信任;於十六歲的開頭被現實用鮮血與火焰無情警告:不要輕信隊友,不論是忠誠還是能力。
事後複盤。黑澤陣是真沒想到,那群負責警戒的組織成員會廢物到看不穿敵人拙劣至極的偽裝,甚至能被劣質麻醉氣體輕鬆放倒。
通訊頻道突然安靜下來的那刻,布魯內羅抬手停止了與目標的交涉;黑澤陣瞬間舉槍,瞄準地下室幽暗的入口。
短暫的等待後,映入眼簾的是腰間裹滿炸藥的入侵者。
對方寬大的外套在奔跑間被揚起,瘦骨嶙峋的手伸向引線。注意力高度集中下慢放的畫麵裡,少年能清晰地看到那點微末的火光。
破空聲於耳邊炸響。威脅進一步接近前,兩枚來源不同的子彈同時將它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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