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如果知道自己爹媽給他擅自定了個男伴侶,怕是會笑不出來。
周父遞給我一樣東西,是個巴掌大的木牌,中間刻了一個“奕”字,觸手溫潤,我看不出材質。
“這是奕奕的護身符。”許是想到什麼,他笑容勉強,垂眸斂住悲痛,“這孩子從小就調皮,身體又不好,一個月要跑四五次醫院。我和他媽媽整天擔驚受怕,後來遇到一位雲遊的大師,說奕奕魂魄不穩,二十歲會有大劫,送了我們這塊護身符。也是神奇,給他戴上後果然沒有再生過病。”
我表情微頓,您二位說的大師不會是同一個吧?
“那為什麼......”
讀懂我的未儘之語,周母咬牙啜泣道,“可是他出事前一天,護身符被人騙走了!”
我從周父一閃而過的狠戾神情裡看出了騙走護身符那人的下場。
唉。
這都是什麼事兒。
我無聲歎息。
我不知道那個所謂“大師”向周父周母推薦我結陰親的真正目的,隻是視線觸及周父鬢邊染白的細絲,心底一酸。
算了,就當哄老人家開心。
“爸。”我喊的乾脆,周父一愣,當即也高興地應了一聲,喜笑顏開。
仿佛我承認這個稱呼就真能讓他兒子投個好胎。
我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自信,我都不自信。雖然我作為一名優秀的天才偵探,警方特聘的技術專家,人脈豐富,見多識廣,協助老何屢破奇案,但陰間的事我還是無從插手的。
周父的意思是讓我接過這一棒,繼續帶著這個護身符。
“就當奕奕跟你度蜜月了。”
這倒也不必。
我被他鬼才的形容所震撼,繼續露出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接過護身符。
身後事畢,我拒絕了夫婦二人的邀請,獨自前往警局。
“江哥!”
“江哥喝水!”
整個警局一如既往地歡迎我的到來。
除了何步這個葛朗台。
他正坐在桌子上暴風式吸入泡麵,一邊整理上次綁架案的後續資料,頭也不抬地問我:“你怎麼來了?”
我:“幫個忙,查個事兒。”
我把來龍去脈統統告訴他,拜托他幫忙查一下這個“大師”和周奕的車禍。
中途何步被湯嗆到,咳的聲嘶力竭,半晌回過神來,喃喃:“我就出了趟差回來,你的人生就已經跌宕起伏到這個程度了嗎?”
我聳肩:“是啊,現在你知道我是一個多麼危險的男人了。”
他嘖了一聲,幾口喝完湯,把空盒遞給我,美其名曰走的時候順路。
我白了他一眼。
回家的路上,經過便利店,買了一份關東煮,一個雞肉卷,外加一杯咖啡。
時近黃昏天氣轉涼,寒風漸起,我關上窗,縮在沙發上吃完晚餐,在陽台欣賞了幾分鐘的夜景,準備洗漱休息。
如果說房子能夠帶給一個人安全感,那被窩一定就是最溫暖的港灣。
舒適的溫度令我發出滿足的喟歎。那塊護身符被我放在枕頭下麵,周父的意思是不用佩戴,但一定要隨身攜帶。
我抽出來,指腹摩挲了幾下,方形的木牌,四角輪廓微圓,除了雙麵字樣清晰的刻印,連一絲花紋都沒有,黑褐色的表皮深沉古樸,在床頭燈下微微泛著光。
湊近了鼻尖,能夠嗅到隱約的香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味道。
檀香木?不太像。
我又試著拍照在網上搜索,依舊一無所獲。
明天找人問問吧。
想罷,我放下木牌,漸漸沉入夢鄉。
......
這一覺睡得不安穩。
窗外夜風呼嘯,我在黑暗裡感到難以言喻的痛苦,不斷掙紮。
潛意識告訴我,必須趕快醒來。
嘶——
鎖骨那裡一陣尖銳的劇痛,我終於從夢中驚醒,半坐起身,額間冷汗泛濫,大腦適應不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強烈疼痛發出陣陣警報,一摸,入手一片濕漉漉的觸感,有液體在指尖凝結。
我打開燈,瞳孔微縮。
是血。
萬籟俱寂的深夜,不祥的預感撞擊著我的心臟急切跳動。
我低垂著頭,目光落在指尖深紅的血液上,不安與驚疑在眼底閃爍,眼睫抖動,緊接著呼吸一滯。
今晚的月色淡薄,透過玻璃的表麵,悄無聲息地闖入臥室,卻在床邊遭遇了阻攔。
在我的眼角餘光裡,那兒站了一個人影,個子很高。
不。
大概不是人。
上帝啊,我不舉報封建迷信了不行嗎,收了神通吧!
它大概是本土鬼怪,沒有收到我的禱告,僵硬了幾秒,緩緩坐在床上,側身的瞬間月光照在他臉上,模糊,卻令人不可置疑。
我瞳孔巨震,無儘的恐懼令身體幾乎動彈不得。
那張臉,陌生又眼熟。
因為白天才見過。
我還記得他的名字——
周奕。
“嗨。”他雙手撐在我兩側,咧開嘴角,和遺照上如出一轍的燦爛笑容在此情此景顯得格外驚悚恐怖。
我不得不接受這個超乎常理的現實,我那素未謀麵的年輕丈夫,化成了厲鬼,半夜爬上了我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