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慎默了默，放她下來。花芽抬頭一望，怎麼所有水都飛起來了？裡麵還漂浮著魚蝦泥石。再看地麵，裸露的河床長相猙獰，遠處甚至有幾條漏下的小魚原地翻騰。

“……”花芽清醒過來，“發生了什麼？”

水神身後的水幕伸出一隻大手把她抓住。花芽驚恐地掙紮道：“乾什麼？”水神冷靜道：“我要把他們處理了，你先過來。”

花芽聽出弦外之音，下意識道：“為何？不能！”

廖新湘和孟大寶麵麵相覷。

她居然沒拍手稱好？

水神眉梢微冷，嫌棄道：“你這小妖莫不是沒心眼的，身上鎖鏈都上兩條了還護著那幾人？”

花芽一愣，撐了撐雙手，發現吉蟬下的縛妖繩還在，不由得在心裡罵了他兩句。

水神當他們是籠中鳥，自然不將其放在眼裡，她把他們晾在原地，悠哉招手傳花芽過來。

她簡潔道：“你力弱，我替你解決這些麻煩。”

自然，還要報那一劍之仇。水神眼中寒光微閃。

花芽愣了愣，發覺水神像是向著她的，準備讓孟大寶他們殞命了。

可是，她能感覺到自己不想讓他們死在這裡。

她迅速換上誠懇的神情道：“可是，他們還有用……”

她烏溜溜的眼珠還挺管用。望著那張可憐兮兮的臉，水神挑了挑眉：“哦？”

花芽也不知哪來的勇氣，順著往下編道：“之前說好的，我要跟他們去一個地方。”

“去一個地方，”水神深深凝視她半晌，打了個響指，那按兵不動的幾個人便出現在她們麵前了，“你們要帶她去哪兒？”

許慎望向花芽。花芽瞪大雙眼又蹙眉努嘴，企圖傳遞些許信息。水神看這副模樣便明白幾分，伸手向半空一攬，水幕便落回河床。眾人眼睜睜看著所有事物頃刻之間複原完畢，他們突然又飄蕩在河麵了，隻不過原來腳下的竹筏變為一艘嶄新的木船。

水神不動聲色道：“你真的知道他們要帶你去何處嗎。”還要縛著鎖鏈走去？

“……”

花芽道：“嗯……我們之前說好的，那個地方，是喚做什麼名字？”

四人靜在原地。

廖新湘與孟大寶再次麵麵相覷：“呃……嗯……呃……”總不能說是洞天山的清心潭吧。清心潭是做什麼的呢？哦，是我派關押妖怪以促其反省的地方。

水神目光如炬。

許慎正欲開口。

吉蟬道：“我們去建康。”

大家都看他。

吉蟬補充道：“我們曆練的目的地是建康旁的一座小村。”

花芽作恍然狀：“對，說好的，我也要去建康。”

水神看了眼花芽，若有所思道：“……曆練。說及此，還沒問過，你們是哪派的？”

廖新湘低頭腹誹，見麵不久就開始呼風喚雨的你哪還有閒情過問我們身份啊！

許慎不卑不亢道：“師承中原洞天山。”

水神俏麗的臉流露些驚訝，“洞天山？”她環視這群少年高矮胖瘦，難掩感慨道，“才不到百年，洞天山竟然弱成這樣！”無視他們略青的臉色，又道：“幾十年前才和你門下一個叫許般若的弟子交手，差點把他吃了，幸好沒破戒——他也沒像你們現在這麼弱呀。”

半晌鴉雀無聲。而後眾目睽睽之下，許慎緩緩向她行了一揖：“正是我等掌門。”

“哦，他都成掌門了，”水神仍處驚訝，施法變出一張椅子在他們麵前坐下，支頷道，“如此說來我和洞天山頗有緣份，隻可惜我不能離開此處，否則或會登門拜訪。”她抬頭一看，所有人站在原地不動瞧她，“都坐罷。”她說。麵前便憑空顯現五張木椅。

花芽乖巧地把椅子拉到水神身邊，後者甚是滿意。

水神點點他們：“怎麼，我說的話不聽？”

許慎帶頭坐下，其他人也照做，船夫仍躺著。四師兄弟之間的氣氛頗為僵硬。這是一場單方麵的欺壓與和解，怎奈眼前這位是毋庸置疑的特等妖，他們無需逃跑卻能活下來便是一大奇跡了。

水神如渾然忘卻方才一切，話家常般笑眯眯道：“建康我知道，你們去建康做什麼？”

許慎如實答道：“目前尚未知。”

水神了然，“哦，許般若也沒明說是嗎。故弄玄虛，道士都這樣。”她抬頭看天色，“待天亮你們便能到了，算我送一程罷。”

花芽忍不住問道：“天亮才到……所以我們根本沒走出多遠嗎？”

水神撲哧笑道：“我施了個小法術，將你們帶入幻境，未曾想除他外無人察覺，”她指了指昏迷不醒的船夫，漫不經心道，“既然他觀察細致上供誠心，我便獎勵他這艘船，到時還得麻煩你們告訴他一聲。”

花芽好奇地問：“你為何不當麵獎勵？”

水神嘖聲道：“當麵獎勵，我不便失去神秘了？怎讓他們繼續敬我畏我？”

花芽似懂非懂。

孟大寶在旁弱聲道：“那個……”

眾人紛紛側目。

他絞著袖角道：“我方才想起，我的法器落到河裡了，不知是否能……幫我尋見……”

廖新湘探頭往他後背一看，“呀，還真是，你的大石頭不見了！怎麼現在才說！”

孟大寶不敢直視倆師兄探詢的目光，低頭小聲道：“方才，太緊張了，沒察覺……”

水神不計較，爽快道：“簡單，隻要在這條河裡我都能找到。”她對上一雙欣喜的眼眸，笑了，“一塊石頭是吧，多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