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寶比劃了大小:“這樣大的,這樣的形狀。”
水神點頭道:“等著。”
她闔眼,手在虛空翻攪,蹙眉搜尋片刻,突然睜眼,興奮道:“看是不是這個。”
她右手一抬,不多時一塊石頭便從船側的河裡現出,滴答落著水……儼然是一塊燦爛的金石,即使月光稀弱也能看出其價值不菲,閃閃發亮。眾人默然。
孟大寶咋舌半天,憋出一句,“不是這個。”想了想補充道:“但大小差不多。”
“那我再找找。”水神麵色如常,乾脆地放下那塊金石頭,孟大寶勉力控製住自己不去看它。水神又摸索出一塊,問道,“那這塊是不是你的?”
“……也不是,”孟大寶眼睛不眨地黏在那銀塊上,喃喃道,“我的石頭就是普通的石頭——這是怎麼找出來的銀塊?”
水神掌心壓了壓退下銀石,閉眼重新翻攪虛空:“每天成百上千的商船渡河,總會掉些東西下來,我心情好時便會幫他們打撈。”她睜眼抬手道:“這回總是了吧。”
孟大寶轉頭一看,這不是他不起眼的寶貝又是何?他喜極而泣道:“正是!謝謝水神!”
廖新湘不懷好意地笑,怎麼當著師兄的麵投誠了?
他的笑聲隻在孟大寶心裡盤旋一瞬便甩出去了,孟大寶抱過飛來的石頭察看,突然大驚失色:“怎麼摔了個角!”引得坐附近的廖新湘與花芽紛紛探頭。
花芽肯定道:“好大一個角沒了!”
廖新湘抬頭看她,“你竟記得這石頭原來何樣?”又判定道:“確實,摔得似乎能看到裡麵的法器了。”
孟大寶聞言由悲轉喜,“對了,掌門曾說我法器就在石頭裡,機緣至便出世。莫非我機緣快到了?”他甚至手癢得想就地摔兩下石頭。
廖新湘看穿其意,嘲道:“你小心把你修道的機緣摔沒了。”聽得孟大寶瞪他兩眼。
水神和顏悅色地看三人鬨騰,轉頭對許慎道:“你是下任掌門吧?”
“……”
吉蟬挑眉搶道:“你如何猜的?”
“他不是叫許慎?是許般若的後人罷?”水神一臉理所當然,“況且他這副樣子跟那個許般若差不離。”皆是不聲不響,整天板著身子假正經。
後半句令吉蟬噎了噎。要這麼說也不無道理,但,“我們掌門還沒死呢,等他再活幾十年才有下任者的定論。”他為師兄解釋道。
死字一出,廖新湘那邊便探頭探腦了。不過吉師兄對前輩掌門向來出言不遜,他們已有所習慣。
水神掐指算了算,“哦?他還有幾十年活嗎,我以為他是個快入棺材的老頭了。”
兩個聚精會神的腦袋一縮,好啊,這妖怪甚至咒掌門進棺材!
這時許慎才開口道:“掌門如今身體安好,尚能主事,請閣下勿再戲言。”他並未直視水神,長睫微垂投下一層陰影。
水神愣了愣,失笑道:“天呐,許般若當年也一口一個‘閣下’!也不能怪我猜你為掌門,實在是太像,連輸給我卻不敢承認也像。”三兩句把不在場的掌門和他們羞辱個遍。
藝高人膽大!廖新湘孟大寶對視一眼,不敢一句。花芽則在他們身旁專心地找藏石頭裡的法器。
許慎無波無瀾道:“我等技不如閣下,輸便是輸,無不敢不承認。”
水神挑了挑眉,冷哼道:“最好同你所說。”此後再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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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天邊翻出魚肚白時,他們正好靠岸。水神見四下無人便大方地跳上岸,順手也托起他們。
“對了,”她突然想起一事,“你不是個小花妖麼,變成花瓣行事豈不方便。”
花芽雙手一攤:“我變不了。”
“怎麼會變不了?”水神疑惑地上下掃她。
花芽無辜道:“不知道,就變不了,不然我被下同身符前就噗——”
身後的孟大寶突然咳一聲。
“總之就是變不了。”花芽改口。
“……好罷,”水神未過多在意她所說的什麼符,端詳她片刻,蹙眉道,“那也不能這番打扮跟他們走,給你換套衣服。”
話罷她甩了甩袖,花芽濕答答的長發登時變得乾燥且被束起,原來臟汙的鵝黃襦裙也換作另外的水藍色長裙。衣服還是濕乎的孟大寶投去豔羨的目光。
水神煞是滿意:“果然還是藍色好看。”接而對眾人道:“我走了,回見!”
話剛落她便原地消失了。叮咚的水聲隱約可聞。
這時,一直不省人事的船夫才悠悠轉醒,他躺在地麵,緩緩打了個嗬欠,隨之雙眼一瞪,彈起道:“神尊——!”
“走了。”吉蟬道。
“你們——”船夫心神巨震。
“我們擊退了她,這是她為表歉意送你的船,”吉蟬麵不改色道,“既然你醒來,我們便可以上路了,就此彆過罷。”說完毫不留情地轉身便走。
許慎淡淡笑了。他向呆愣的船夫抱拳道保重,也走了。
小的挨個道彆跟上。廖新湘佩服道:“吉師兄好生厲害,如果那隻水妖真是要氣死。”孟大寶點頭如搗蒜。
花芽反駁道:“你把她也看得太小心眼了,她還送我一身衣服!”
廖新湘向她展示他還在滴水的衣袖,一邊按上“整衣符”一邊語重心長道:“若她不是小心眼,應該送我們每人一套。”符咒作用下,他的衣服蒸騰熱氣,緩緩而乾。
“你想得真——”
吉蟬回頭哼笑道:“想得倒美。”他掃了一眼花芽道:“……走吧,不然她真能追上來。此地還算在她的領域內呢。”
廖新湘被他嘲笑得心花怒放,積極應道:“誒!就來!走走走……”他左手一個右手一個推倆人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