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慎扔掉了礙事的大鼓,劍光一閃,對準要害的樹藤被砍下。他麵色冷峻地打出一道定身符,製止了迅速生長的藤蔓。
花芽仍不罷休,狠狠瞪他一眼,因被搶騙而失去理智地她飛撲向鼓販。
“要你死!”
許慎一橫青劍,生生將她隔開。劍風掃得她跳出幾尺。
“他搶我東西!”花芽狀態大變,雙目赤紅,大聲地朝許慎控訴。
他們正處在一間藥堂門前,周圍已聚集相當多人。村民非但不害怕,還好奇地走來圍觀。抓完藥的人也不急著走,嘖嘖稱奇地看被藤條卡住而動彈不得的男人,和這對玄乎的男女。
“我知道。”許慎冷硬地從鼓販手中奪下荷包和金子走向花芽,簇擁的人紛紛為他讓道。
他垂眸看反應奇大的花芽。妖怪的衣服上竟隨她激烈的呼吸冒出花瓣。或許是她的憤怒無意識的外溢。
“他做錯了,是該受罰,但未到要被吃掉的程度。”他將金子放入荷包,遞給她。
花芽看著大喊大叫的鼓販,兩眼透出冷冷的光。“不用你教我。”
許慎微頓,繼續道:“鼓你可以拿走,樹藤我也不會解去,留他在此處。不要為這種人費心。”
他試圖儘最大努力安撫她。
“他騙我。”花芽邁出一步。
許慎伸手擋住她:“吃了他很麻煩,一地血,所有人都怕你。”
聞言的人群嘩啦啦後退一大截,七嘴八舌地議論起能吃人的姑娘。
花芽冷若冰霜地掃了圈,沒一個噤聲的。但她確實猶豫了。誠然她沒吃過任何一個大活人,雖然剛出山時委實很餓,但她嘗過兔子以後真心未再想吃人之事。
萬一動作不熟練會不會被人以為她弱。
而且這個人又黑又瘦,似乎不甚好吃。
不過,她話從口出,又怎能反悔呢……
許慎通靈般讀懂她的心事:“該與其他人集合了,在此處過夜的晚餐應該豐富許多。”
“……”
好吧。不知怎的,花芽忽然便放棄了。
她側仰起頭,臉上半是戒備半是不耐。一攤手,肩頭的花瓣簌簌而落:“我的鼓呢。”
許慎短暫地沉默了一瞬,低頭尋方才被他隨地扔棄的紅鼓。
咕嚕咕嚕,不隻是誰好事地踢了腳,一麵熟悉的鼓從人群中磕磕絆絆地滾到他們麵前。
花芽睨了一眼,嫌棄道:“我不想要了。”說罷右腳踢平它。
這時站在看熱鬨的絕佳位置的撥浪鼓攤主和茶葉蛋攤主終於出聲了。
“哎呀呀,我們村裡的人可不都是這樣心黑的,小姑娘彆生氣,就讓他在這待著!我們所有人都看見!”
“是呢,他剛從外麵來,沒想到竟這樣人麵獸心手腳不淨……不過我說二位,不管怎的,財不外露,你們也是外來的,怎麼這麼不當心呢。”
許慎道:“嗯,下次會注意。”
圍觀的人若無其事地逐漸散開。大嬸仍興致勃勃地問:“我們這村很好很熱鬨,對不?”
“嗯。”
“待在這越久便越知這的好處。”大嬸感歎道。“你們住一住便發現還是好人多。”
許慎看著花芽默默在腰間打了個死結,應道:“我們不常住,最多明日便走。”
撥浪鼓攤主和茶葉蛋大嬸同時一頓。
攤主道:“那你們便得去客棧了。我們村隻有一處客棧,就在這條街儘頭,要過夜的外村人都在那歇息。”
許慎聞言看他一眼。
大嬸語氣莫測道:“天色不早,我們也快收攤了。你們最好儘早到客棧落腳。”
許慎沒說話。
大嬸問:“聽見了嗎。”
他頓了頓:“聽見了。”
廖新湘見花芽兩手空空,奇怪地問:“你居然沒買東西?”
孟大寶看見她腰間的銅錢,判斷道:“買的都吃完了罷。”他拿出藏在懷裡的一包雞爪問她:“這是醃雞爪,你吃不吃?”頓了頓又盯著雞爪喃喃自語:“花和雞不是同族罷。”
廖新湘白他一眼:“她連兔鼠都吃得,怎麼不能吃雞爪——你居然專門藏包雞爪給她吃,怎不見留給我!”
孟大寶理直氣壯:“我見你的時候你不是正啃著一根嗎!”
廖新湘:“那又如何!”
花芽神色悶悶,搖頭拒絕了雞爪。
孟大寶見她一反常態,驚奇道:“你這是……吃過了?……發生什麼事了?”
許慎對吉蟬道:“村子確有古怪,我們得尋一家客棧下榻。”
背後掛著兩支風輪的吉蟬往後讓了讓。
他身後赫然是一家題名“萬客來”的客棧。一個蓄著山羊須的男人倚門而立,不知在那兒看了他們多久。他看上去已有些年紀,向他們微笑時嘴邊有兩道深深的褶子:“各位是要在此留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