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隻搭建兩層。一層是大堂和廚房,孟大寶一進門便嗅見陣陣香氣,不停吞咽口水;二層顯而易見是客房,門都敞開著,露出一角床炕。
吉蟬看了一周問:“除我們沒彆人了?”
自稱是掌櫃的男人微躬著腰引他們圍大堂中央的一張方桌坐下,伸手拿起茶壺連倒五杯熱氣蒸騰的茶水。他不僅須長,眉也長,長至眼角處,加之一直帶笑,頗有慈眉善目的味道:“正是,我們村外來人不多,能遇見貴客都是緣分。”
許慎低眉輕觸茶杯,收回手問:“這兒隻有一家客棧?”
掌櫃稱是:“唉,客人少,彆人可不願做這門生意,我們也是勉力支撐罷了,不然外鄉人何從歇息。”
許慎不語。
掌櫃覷著他,扶桌坐下,撚了把胡須,扯話道:“各位氣度不凡,一看便與常人不同,不知是何處來的貴人?”
他坐於花芽旁,花芽未見過人蓄這樣長的胡須,被他順毛的動作吸引,漸漸忘卻方才之事。
“貴人談不上,”吉蟬舉杯閒色代許慎應道,“出來為幾個老頭奔走罷了。”
說得倆師弟緊張地轉動眼珠瞥他,生怕除了“老頭”還會說出其他大逆不道的話。
掌櫃不明其意,愣了愣,複又笑道:“那奔走至這處,也算是小店和各位客官的緣分。這樣罷,我叫夥計多做幾道好菜,都是我們村圈養的好魚好肉,還望貴人不要嫌棄。”
孟大寶紅著臉捧場:“怎會嫌棄,我方一進門便聞見香氣了,這樣香,做出來的菜無論如何都不會難吃的。”
掌櫃哈哈笑道:“我替廚房的小工謝過貴人小兄弟了。為不負誇讚,我可得去廚房盯著,讓他們做得更美味些。”話罷起身向他們告退,掀起門簾走入廚房。
他走後桌上一時十分安靜。
吉蟬不疾不徐地喝完一杯茶,放下茶杯,突然對頻頻望向後廚的孟大寶道:“孟大寶。”
孟大寶一激靈,回頭:“哎!”
吉蟬往旁一指。“師兄有事找你。”
“啊?”孟大寶不解。
廖新湘與花芽也同他一齊看許慎。
許慎頓了頓,頷首道:“需要你去後廚看他們……做菜。”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去後廚監視廚子?難道這家店有貓膩?
廖新湘臉色一變。花芽歪了歪頭。孟大寶一下變得很緊張:“這家店有問題?”
許慎道:“或許有,我尚不確定。”
吉蟬拎起茶壺倒水,語氣輕鬆道:“叫你去你便去唄,站在門口看便好,你說你在外麵實在難忍香氣,等不及隻想提前飽飽眼福,他們若是拒絕,我便幫你恐嚇一番。”
“謝……”什麼?還有恐嚇?孟大寶反應後縮縮脖頸,“我先去一試,說什麼也要站在那兒盯探,定不負囑咐。”
吉蟬揮揮手:“去罷。”
小胖的身影閃進了後廚,過一會也沒出來,看來是被準許了。
“奇怪。”吉蟬和許慎對視一眼,忍不住也感歎。
廖新湘坐在一旁訥訥請教道:“師兄……這家店究竟有何奇怪之處?”
吉蟬攔住打算開口的許慎,“我先來考你,”見廖新湘立即正襟危坐,他鼓勵似地看了看他,問,“我們進門前,這家店的人在做什麼?”
廖新湘正色道:“依掌櫃所言,這裡隻有他和廚房中人。進來以前,掌櫃靠著門在……等我們。”他開始遲疑,“進門後……肉香濃鬱,所以裡麵在我們進來以前就在……備菜。”
他抬起一雙驚疑的眼睛。
吉蟬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屈手敲桌強調道:“‘等’。”
可為什麼是“等”呢?是料定他們隻有此處選擇?
廖新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許慎,作勢掏包袱:“我現在便——”果斷伸手摸進包袱。
“停,”吉蟬製止他,“不必如此。我們也不過是懷疑,萬一都是良民呢。”
許慎也道:“目前場合不便用法器。”
也是,法器貴重,大庭廣眾下使用隻怕引起麻煩。若是不經意被奪去更是禍端。廖新湘留了個心眼,打算晚上再說。
而如今外頭已成暮色。
吱呀一響。他們聞聲而動。一個小工模樣的人掀簾走了出來。
他身板瘦小,低頭匆匆繞過他們,走去把客棧大門關上。
哢噠落下鎖。
小工轉過身,猝不及防和許慎對視上。
許慎和聲問:“敢問為何落鎖?我們不能再出去了嗎?”
小工麵色一凜,立刻答:“當然不能!……沒,沒為什麼,總之為你們好,你,你們……還請客官安心在此處留宿。”
廖新湘經吉蟬指點,現在越覺奇怪,他哽了哽,忍不住起身發問。
“讓你做事怎麼笨手笨腳,一點也不機靈!”
掌櫃突然也出現了。
他的臉完全黑下來,配上眉須更顯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