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漸漸沒有力氣,反應也慢了下來,開始用法力抵抗攻擊。
“噗嗤。噗嗤。噗嗤。”她幻化出來的藤叢被一一拍爛。
她渾身冷汗,眼看就要跑到街道儘頭。
怎麼辦,不可能往回跑,所有東西都在跟著她。
“噫————”
還要往前嗎,前麵沒有房子了。
“噫——”
可是有房子又怎樣,沒有人會解救她。
“噗嗤。”
左拐還是右拐。
她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嗬嗬喘著氣,心裡不抱希望地想,左右又有什麼所謂呢,她還是要跑,無休無止地跑下去。
還要跑到什麼時候。
“砰!”
她選了右。
最後一間房子,拐了彎還有什麼辦法。
是——死路。她的心停跳了一瞬。麵前都是那些。
最後一扇房門突然開了。
裡麵伸出一隻手,用力一拉——
門合上。
乍停而生的眩暈充斥她的大腦,眼前黑蒙蒙一片,看不見任何。她感覺有人用手抹了把她的臉:“彆哭。”聲音很熟悉。
涼涼的。她也才發現眼淚已經糊了滿臉。
外麵還在叫,但沒進來。她腦海裡的嗡鳴聲漸漸平息。
待她雙目複明,確認眼前就是許慎時,再忍不住,一頭往他懷裡撲去,嗚哇哇地大哭起來。
許慎刹那間神色震驚,推開不是安撫也不是,站那如同木頭一般任她抱著哭,不一會胸前便濕了一片。原本靜悄悄的屋裡現下回蕩一陣又一陣的嗚嗚聲。
“喂,”吉蟬抱劍忍了半天終於被吵得開了口,“彆哭了。”
花芽恍若未聞,臉狠狠滾過許慎的衣服。
吉蟬等了等,手指不耐煩地在臂上亂點,最終拉下臉麵求道:“花芽,花姐姐,花大人,花公主,煩請你忍耐一下,外頭鬼叫你在哭,我們腦袋都要碎。”
哭聲這才頓了頓,慢慢轉為低低的啜泣。
“對,對,”吉蟬露出一絲欣慰,看她緩緩移開,伸手上去就是一道整衣符,“你看你把我們大師兄衣服都哭成什麼樣了。也就是我們修符,不用你賠。”在他手下,許慎胸前那片濡濕漸漸縮小,衣服的主人臉上也有些許無奈。
花芽發泄完才有心情打量許慎他們的屋子。
更怪。此處所有物品都有兩套。兩張木桌,兩支蠟燭,兩鋪炕——但炕頭粘黏在一起,仿佛房間裡又長出新的房間。
但隻有一扇窗戶,開在門邊——她回頭看背後——兩扇門。
花芽將一切怪異歸因於外麵的黑影。她扁了扁嘴,想到還有兩個人,便問道:“大寶呢。”
吉蟬不假思索道:“不知道。那兩個還在睡吧。”他話鋒一轉:“你做了何事?把酒吐了?”
吐酒?花芽一臉茫然:“……我沒有。我看話本,然後睡著了……然後,被它們吵醒了。”她指了指外麵。
“被它們吵醒。”許慎平靜地重複一遍。
花芽不明所以地點頭:“對。”她略有些奇怪地問:“為何它們不來這裡?”
她不敢開門窺探那些黑影追丟以後現在如何,它們的尖叫一直未停過,叫得她都麻木了。但再怎麼叫,也沒有一個龐然大物趕來兩手拍飛這間房子。
方才逃竄時她就像奔跑於一條陌生的街道,和白天見到的格局完全兩樣。她不禁擔憂地又問:“大寶他們會有事嗎?”
“我們結了陣。”許慎轉身走至窗邊,輕開一隙,借月光打量那些黑影,“它們聽不見此處動靜。”他回頭看她道:“那些酒裡應該摻了能讓人沉睡之物,如若深夜不醒,便碰不見它們。”
花芽似懂非懂:“那為何我醒了——為何你們也醒了?”
不是所有人都喝下酒了麼?
半晌無人應她,屋內靜幽幽的一片。
一時,心底的不安又被黑沉的環境喚醒。花芽心有畏縮,下意識往最近的吉蟬靠了靠,被他的聲音打斷:“我們用符把酒吐了想探究竟,不想你不用符也能醒轉。還鬨出這場麵。”
花芽站在原地,敏感地聽出了些情緒,先是道:“我也不知我為何無事。”又問:“那為何我——大寶他們不用符?”
吉蟬在燭光中靜靜地看了她一會,才笑道:“你猜?管這麼多呢。”
“……”
花芽抿起嘴,後退一步。此話頗有些夾槍帶棒的意思,吉蟬忽明忽暗的性子總容易讓她不舒服。她臉上有些不快地問:“我們要乾什麼。”
許慎凝視他們,緩緩開口道:“眼下快天明了。若是它們會隨之消失,則白日再尋妖主蹤跡。否則——”他把後半句咽在嘴邊。
“妖主?”
許慎言簡意賅:“它們應隻是分身。”
“哦。”
花芽問完沉默片刻,發覺和這兩人在一起竟無話可說。她既不肯靠近吉蟬也不願挨著許慎,便站在原地低頭絞了會手指,不知不覺陷了進去。
突然她看見腰上的荷包,靈光一閃地解了下來,自顧自地走到桌邊。
蠟燭快燃儘了,可得抓緊。
荷包所有金銀石頭全部倒了出來。花芽一臉認真地開始分類。
“一,二,三……”
“……”吉蟬神色很是微妙,“你在數錢?”
花芽抬頭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六、七……”
其餘二人默默注視著。
理完數,她把這些發光的石塊都裝好,下一瞬掏出話本。
吉蟬不由笑了聲:“你還挺怡然自得。”
花芽頭也不抬:“你們不是相當厲害?我又做不了什麼。”
她嘩啦啦翻回雷大兒初遇吳氏女的那頁,支著腦袋盯住“身材鬼梧”四字出神——要不要問他們呢?
問吧,不想與他們說話。不問,又糾結此人到底是否是妖怪。
“怎麼不翻頁?”
頭頂驟然響起吉蟬的聲音,這人不知何時來至她身邊,嚇她好一跳。
花芽沒言語,假裝凝神看書。
吉蟬又道:“我看完了。你還沒看完?”
“……”
花芽麵色不佳地合上話本,不願搭理他。
吉蟬聳肩,眼見紅燭隻剩一點即將燃儘,隨口道:“天怎麼還沒亮?”
就在此時,窗外驀地一暗,同時燭火噗嗤滅了,冒出一縷煙。
許慎本靠在窗邊看他們,此時立即警覺側頭,還未及看窗外發生何事,一股外力便撞破了他們身後隱沒在黑暗中的門,老舊不堪的木板一下四分五裂,碎屑飛至他們跟前。
下一刹那,他們頭俱是針刺般一痛!花芽“啊”一聲的抱頭痛呼,兩人不禁閉眼扶穴。
一人大步邁了進來。
孟大寶滿臉慌亂,驚呼道:“花芽,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