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看她在車窗外一手挎著包,一手拿著燈籠,一步三晃,他咬咬牙,最後一次,助人為樂。
她手一輕,燈籠被他沒好氣地抽走,包也被拿走。
“家在哪?”
簡以潯身子還很虛弱,也沒逞強,抬手在南麵方向指了指,太陽暖起來了,陽光反射在她的指甲上閃了閃,那手白玉似的無暇白淨,他看過去,她像即將起舞的芭蕾舞者,讓人忍不住想要握上去,把舞曲改成拉丁。
他冷淡,他怨種,“帶路。”
她走的不慢,怕耽誤季淮嶼上班,強撐著步伐保持和往常差不多速度。
他能看出她是故意的,誰昨晚剛發燒今早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蹭蹭走,她又不是玩具沒電了塞顆電池就活了。
“你趕路嗎,不是的話慢點走。”
前麵人的腳步聞言後慢下來,兩個人並排而行,路邊是被清理到馬路牙子上的積雪,暖陽撫照著他們的背影,真像一對一起晨練的情侶。
單元樓裡聚集了很多人,進進出出不同的人從麵包車上卸東西,攝像機、擋光板,幕布。
拍戲的。
簡以潯仰起頭,頂著陽光又重新看了一遍公寓樓,普普通通,偏偏僻僻,不隔音,水電商用還限時。
這怎麼就被劇組看上了?
她駐足凝望,一看就知道是拍戲清場了,離老遠就聽見劇組的工作人員趕人。
“不能進不能進,拍戲呢。”
“走走走,怎麼著,我們也給了你們場地費了,沒拿著?找你們物業去,跟我這兒說不著。”
“手機都給我收了,誰讓你們拍的?你,就說你呢那女的!”
“啪---”
是一個剛下夜班回家和媽媽視頻的女孩,被劇組認為是代拍,直接給手機打摔在地上了。
“你們乾嘛?”女孩急了,手機分期還沒還完呢,地上手機的屏幕碎成馬賽克。
劇組工作人員悠閒地點了支煙,拽的像05年的葬愛家族,不客氣地用煙指責女孩,“再裝,你這種偷拍的我見多了。”
女孩急的直哭。簡以潯扶起在地上撿手機的女孩,指了指樹邊大樹,“那邊有監控,有需要我幫你作證。”
工作人員嘁了聲,不屑地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煙頭被五馬分屍。
劇組進小區拍攝需要得到業主的同意,收益歸業主所有,並且不能影響業主的正常生活,這是法律規定。
季淮嶼把簡以潯扶到有陽光的地方,讓她在這裡等,“我回來前你彆動。”
她病著的時候尤其乖巧,這些年磨煉出的鋒利蕩然無存,邁出的一隻腳收回去並攏,兩隻手搭握在身前,輕輕地低著頭,剛好能看見他的鞋子,後麵還粘著一塊雪泥。
這人潔癖,要是看見鞋上有汙漬怕是要瘋。
看他走出幾步她才跟過去,那工作人員看見他也沒攔著,把他當成某配角了,他氣場大,此時像誰欠了他幾個億似的,領銜主演的架勢妥妥的。
簡以潯緊隨其後,預計是被當成了他的助理,也被放行了。
剛邁進單元門就聽見導演給女主演講戲,還是個挺出名的小花,這時正坐在椅子上,披著黑色羽絨服,手裡拿著暖寶,化妝師正給補妝,助理在椅子後麵待命。
導演:“咱們這場戲非常重要,你要演繹出那種剛畢業住在這種老破小的苦,而你呢,依舊樂觀地麵對人生,想闖出一番天地,內心戲必須要到位。”
女演員認真地點頭。
簡以潯:“.......”
季淮嶼:“.......”
導演:“行,咱這就開拍,晚上在這還有場夜戲,白天的戲趁著黑天都得趕出來。”
設備一個接一個地往二樓搬。
場記:“各位師傅注意磕碰啊,搬到2202啊。”
“季淮嶼。”
他回頭,“不是讓你站在那裡不要動嗎。”
她不言語,像是認錯。
他問:“你家住幾樓。”
她答:“2樓,2201。”
“.........”
他想...他也不知道自己再想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掩唇咳嗽兩聲。
他皺眉睨她,“去酒店休息一天吧,他們今晚還有夜戲,你還沒痊愈,明天再回家。”
“好。”
明天再回老破小。
怎麼就老破小了,正經小產權公寓,一個月四千五呢,誰拿四千五的房子體驗生活?你怕是不知道遠郊還有一個月五六百的。
出了單元門,看見警察正在做筆錄,女孩眼淚巴巴地抽泣講述,那工作人員也沒那麼牛了,劇組來了個小管事兒的,求警察不要對此事在網上通報,他們這是大ip劇。
“他們這戲肯定火不了。”
這是重逢後她第一次和他討論某件事,前幾次都是謝謝啊,謝謝你,謝謝了,麻煩了。
“怎麼。”
“體現大女主以前生活多麼的慘應該去爛尾房,沒窗戶沒水電的才有貧富反差感,不是人人都能日薪百萬年薪過億的,都說演員能吃苦,我看怎麼一有名氣生活都不能自理了,成名前不都說自己多能吃苦多能挨餓嗎,一個職業而已,被群眾過分追崇了,愛豆一翻車就說自己真心錯付了,愛情喂了狗了,人家認識你麼?你說十三億人口,有幾個能住上彆墅的,一個月薪3萬,一個月薪3千,平均月薪還16500呢,這種調查沒意義,領導眼中的基層都是虛假繁榮。”
季淮嶼聽她喋喋不休的,一點兒生病的影子都沒有。
“感觸還挺深。”
興許是察覺出自己話多了,剛說的話是之前見麵說話字數的總和還有溢出。
她清了清嗓子,假裝咳嗽,支支吾吾地找體麵,“就覺得這種戲拍出來混淆社會認知,播出之後沒出社會的學生們都認為這種房子就屬於社會底層了,日後認清了容易被擊垮。”
小嘴兒巴巴的,三觀這麼正直當初一走了之怎麼連個屁都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