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睜睜看她斷氣,她全身顫抖,已經支撐不了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如果不是王疏影,她早就死了,就她是本能,三秒的時間她沒死,她卻死了。
無國界醫生都是有醫學信仰的,救一個是一個,多簡單的一句話,多難做的信仰,王疏影做到了。
所有救援醫生和軍方戰士們站成兩排,鞠躬送彆,她的屍體隻能留在這,待天亮了,視野好了才能挖出來。
直到三個月後簡以潯都記得那天上午十點二十五分,王疏影的屍體被挖出來,除了頭之外,身體像一張紙片,日光下很快乾了,看不出內臟,看不清四肢,和乾涸的血跡融為一體。
如果此時吹來一陣風,似乎就會把她吹起來,像風箏一樣,隻是地上沒有牽線的人。
她猶記得王疏影臨終氣息微弱地說:【現在有690具屍體了。】
她想自己會不會某天某時突然死的杳無聲息,下午時,跟隨戰放的車去了無戰區,那裡已經被攻方占領,半年前剛恢複了機場的運行,與戰前並無區彆,不過是粉飾太平罷了。
到了無戰區,和軍方的人約定了會合的時間就分開了。
她打了通電話給簡冠軍,他在一個月前的金杯獎頒獎典禮上斬獲了影帝獎杯,風光無兩,卻沒心思拿獎杯向季姚烯表白,擔心那個消失了三個半月依舊杳無音訊的姐姐。
簡以潯在國內的風波鬨了一周多,熱度已經逐漸平息,季淮嶼用儘一切辦法壓熱搜,他的微博成了討伐此事的營地,無論黑粉們怎麼煽風點火,他依舊沒把置頂的那條官宣微博刪除或隱藏,她簡以潯,就是我的愛人。
可她從大年初一開始就消失了,做完心臟搭橋手術出手術室時已經是後半夜,打開手機本想給簡以潯發信息,還沒等解鎖,就看見主頁推送的關於簡以潯的熱搜詞條。
用最快的時間回家,想把所有的安全感和保護都給她,可家裡空無一人,一切如初,就像那次分手她搬走時一樣。
到今天,她走了整整110天。
簡以潯買了一張其司國的電話卡,翻開通訊錄打給簡冠軍。
響了許久那邊才接。
海外號碼?騙子!
“我不去緬甸,彆想噶我腰子,再打我就報警。”
簡以潯:“.......”
再打過去,響了兩聲人家沒接,再打過去,自己被拉黑了。
她打給米思藍,接電話時她還在安排工作,身邊聲音嘈雜,忙得不可開交,當聽到來電的是簡以潯時,不過十秒而已,聽筒裡安安靜靜,沒有任何雜音。
“潯潯?潯潯你去哪了,這這...這是哪兒的手機號兒啊,剛才簡冠軍來我這了,還說最近緬甸不太平呢,你不是被騙過去了吧?你怎麼樣,安全嗎,把位置給我,我想辦法撈你。”
簡以潯:“.......沒有,我在其司國,這事兒你彆和季淮嶼說,我剛才給簡冠軍打電話他給我拉黑了,告訴他彆擔心。”
米思藍:“我操,那邊不打仗呢嗎?你去那乾什麼呀你,有什麼想不開的,你不是因為微博那事兒吧,已經擺平了,安心踏實的回來啊。”
簡以潯:“暫時不回去,和醫院有合約呢,在這我能找到做醫生的真正感覺,我這邊還挺安全的,算是戰區的安全區,救治傷者難民的。”
米思藍:“就你偉大,你知道季淮嶼找你都找瘋了,不是我幫帥哥啊,這事兒確實你不對,不告而彆等於殺人無形你知道嗎?他還給你弄了個表白儀式呢,等到半夜你這女主都沒到,真有點像我那時候了。”
米思藍說的不輕不重,不鹹不淡,她可以輕輕鬆鬆地把三年前那場要她命的求婚儀式說出口,現下自己也成為傷人心的始作俑者。
簡以潯:“我先掛了,彆忘了和冠軍說一聲,戰區沒有通訊信號,有機會再打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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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嶼正在食堂吃午飯,連兩個徒弟秦淮和穆昇都不敢靠近,本來覺得當初那個冷麵科學家回歸人類情感生活了,沒想到突然又那樣了。
人確實是會變的,穆昇對秦淮說:“我跟我師父早,我怎麼跟你形容呢,就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眼裡都是單純和清澈,但是她二十五六的時候和戀人分手了,眼睛裡就都是滄桑和朦朧,你懂吧?”
秦淮:“不懂,那是失戀對視網膜和玻璃體會造成傷害嗎?我感覺我師父眼神挺好使的,要不我建議他去眼科看看?”
穆昇真是活該他單身,最好是一輩子,還是好好給解釋了一通:“就是咱師父吧,以前是冷麵殺手,但是遇見簡醫生了,就從良了,變成個人了,但是簡醫生走了,他又不是個人了,懂沒?”
秦淮站起來指著穆昇:“你罵我可以,你怎麼能罵我師父呢?他也是你師父啊!竟然說自己師父不是人你!!!”
食堂的電視裡依舊播放著萬年不變的新聞頻道。
【據報道,其司國昨日遭遇軍事突襲,救援基地被夷為平地,據悉有三名我國無國界救援醫生失聯,下麵請看本台駐其司國記者的現場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