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見 百聞不如一見(2 / 2)

反叛繆斯 E11 7037 字 11個月前

“好。”

她遊戲沒怎麼輸,悶酒倒喝了不少,又是那種容易上頭的體質,白皙的皮膚被染出一層潮紅,像熟透的番茄那樣好看。

萬壑鬆從衣架上取下兩人的外套,朝他們點點頭,便帶著鐘憶深離開了。

“你說他倆什麼關係啊?”艾碩愛八卦的天性又隱藏不住了,而身邊恰好坐著個口風很緊的何清淵,自然不會放過這個閒聊的機會:“我可沒聽說萬導有什麼女朋友。”

“這不很明顯嗎。”李哥打了個酒嗝,他剛才被鐘憶深灌了不少,此刻麵上也顯出醉意來:“咱萬導很照顧這個同門師妹啊。”

“是啊,剛才都吃阿清的飛醋啦。”艾碩笑嘻嘻地撞了撞何清淵的胳膊:“不過說實話,鐘導是不是真看上你了。”

“彆亂說,沒這回事。”何清淵經不起這類玩笑,兩頰頓時燒得火燙。

李哥喝完了半杯冷茶,聽完這話似乎又想起什麼似的,嘿嘿地笑起來。

“反正人都不在,我可以給你倆透點兒底。”

“什麼?”

“那個鐘導,不簡單。”

李哥又倒了杯茶,隔著盤旋上升的水蒸氣朝他們眨了眨眼——

說來話長,鐘憶深這個申城人在北京一無人脈二無背景,唯一值得推敲的僅有她和萬壑鬆的同門身份,其實同院校同係的學弟學妹也不在少數,可隻有鐘憶深是最被看重的。

這必須要說到兩家老輩匪淺的淵源了。

傳聞鐘憶深的外祖父和萬壑鬆的爺爺是革命戰友,解放後各自選擇了不同的編製方向。萬老爺子依舊沉浮與戰場和軍隊之間,迎娶乾部家庭背景的女兵萬奶奶。而鐘憶深的外祖父則在退伍後正經考了大學、來到申城,遂與一位海歸洋派小姐相識結婚,過上了書香門第的日子。

他們二人對自家後代實行的教育方針不儘相同,可這股情誼倒也算是好好保留了下來、一直延續到孫輩、也就是鐘憶深和萬壑鬆身上。

所以這就是如今在圈子裡已然頗有名氣的萬壑鬆會放下架子、耐心提攜一個無名小卒的原因,即使她屬於既沒票房又不討喜的紀實類。

“所以她也——”艾碩差點兒沒控製自己脫口而出,趕忙下意識地用袖子捂住嘴。

“要不哪能這麼快立住腳啊。”李哥笑道。

“為啥之前都沒聽過這號人物呢。”艾碩咂舌道:“憑空冒出來似的。”

“害,人也就20出頭,聽說今年才回的國,之前都在海外拍片發片。再說紀實類嘛,受眾少,咱內地本來就不吃這塊兒,還不如多投點什麼電影節,保不齊還能拿拿獎豐富豐富履曆唄。”

“照這麼說他們倆人還挺搭——”艾碩伸了個懶腰,繼續感歎道:“感情還是投胎投得好啊——”

“哎——說到這,還有件挺有趣的事兒。”李哥抽完剩下半根煙,把煙頭往碗裡一碾,慢慢搓著臉。

“什麼?”

他往嘴裡塞了顆檳郎,隨即將兩根大拇指靠攏,做出個平行手勢,笑得詭秘而曖昧。

“雙·卡·雙·待——看不出來吧?”

“哇塞!勁爆!”艾碩眼睛“騰”地亮了起來,麵頰上泛著興奮的紅光,而何清淵則一臉茫然,完全沒聽懂這句話的含義。

李哥小口呷著熱茶,得意洋洋地抬起了下巴:“早在申城的時候就傳開了,男的女的都有,就沒斷過。光我知道的差不多y四五個。”

“媽呀,所以她是都······可以?”

“跟女的多些,最近貌似有個固定的伴兒。”

“誰啊誰啊?圈內的?”艾碩的八卦之魂打開後就完全按不下暫停鍵,興奮地問道。

“我去趟廁所。”這時何清淵突然拿起了椅背上的外套,朝兩人稍一點頭、隨即跨出門外。

“嘿——這小子。”李哥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有些不悅地挑了挑眉:“可彆在萬導麵前大嘴巴。”

“一國外長大的小僑胞,中文水平差得很呢,放心吧。”

······

何清淵走出包廂,長時間被煙酒氣味熏染的嗓子總算得以釋放,呼吸立刻順暢起來。

活動了下脖頸關節,酸麻感逐漸消退,四肢也輕鬆不少。

倒不是不能繼續呆在裡麵,但李哥那番話實在弄得他有些不太舒服。

拋開何清淵自小受到的教育理念。光是這麼在背後說一名女性的閒話也是非常沒有禮貌的舉動。

況且,鐘憶深在剛才的飯局和遊戲裡,一直那麼地······照顧自己,這樣放任自己聽彆人討論她的是非,實在太白眼狼了。

這麼想著,他便邁開腳步向外麵走去,打算拖會兒時間,順便讓冷風吹吹已經有些麻木的大腦。

剛走出玻璃旋轉門,何清淵便一眼看到了那個與石獅子並肩蹲坐成排,半側著身子無所事事抽著煙的身影。

鐘憶深用食指和大拇指夾煙,隔幾秒鐘猛抽一口,仰起線條漂亮的脖頸,朝漆黑的天空慢慢吐出煙圈,看著它們慢慢消散、直至完全被夜色吞沒。

其實她長得很秀美。何清淵想,尤其在這種靜下來沒有任何表情言語的時刻。

鐘憶深很快就察覺到了凝聚在自己身上的視線,轉頭一看,看清來人後立即笑起來。

“站那乾嘛——”她左鼻翼上那顆水鑽在月光下亮閃閃的。

“出來透氣。”他趕忙答道。

“行啊——”鐘憶深吹了聲口哨,伸手一拍旁邊石階:“彆乾站著,來坐這。”

而當何清淵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挪動腳步、老老實實地在她身邊坐下了。

“鬆哥去接你經紀人了。”鐘憶深又打了個哈欠,右肘支在膝頭托住臉頰:“放心吧,一會兒到。”

“可你不是已經······”

“我叫車了呀。”她笑著給他展示訂單頁麵:“司機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他兒子突然發燒,老婆不接電話,問能不能先把他兒子送去老婆單位再來接我,所以就沒取消。”

“啊,那應該要很久吧。”何清淵不解地看著她:“晚高峰已經過了,打車應該還算容易。”

“嗯——”鐘憶深望著麵前俊朗清秀的少年,緩緩點頭:“但其實多等一會兒也沒什麼關係。”

何清淵反應過來後開始瘋狂懊悔自己說話不經大腦,這下會不會顯得很不近人情等、嘴巴抿得緊緊的,一副做錯了事的委屈模樣。

鐘憶深卻覺得稀奇——職業使然,難免會接觸到不少娛樂明星流量小生。大家基本都在虛情假意,你栽贓我我嫁禍你,誰能演到最後誰就贏了。

這種把真實情緒全部流露在臉上的人,不管是開心、期待、雀躍、還是緊張、擔憂、鬱悶,都一目了然。

到底是怎麼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大染缸裡存活至今的呢?

鐘憶深把抽完的煙頭往腳下一碾,微微側過臉,眼角笑意不自覺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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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骰子怎麼那麼厲害啊?”何清淵糾結了好半天,最後才小聲問出一句。

“練練就會了。”鐘憶深用食指搓著鼻子:“不過我也不建議你學。”

“哦。”他沒有反駁,很好脾氣地點著頭。金棕色頭發微卷蓬鬆,聳動起來的樣子活像隻認真聽訓的小狗。

這副乖巧的模樣誰看了都難免會有些心癢,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逗一逗。

她眯起眼睛,饒有興味地望著對方。

“為你好,啊。亂七八糟的東西少沾。”

“那你又怎麼······”何清淵顯然有些不解。

“我——”鐘憶深挑起眉毛,舌尖一掃虎牙、故意朝對方做了個鬼臉。

“你看我哪裡像好人呢?”

說罷便在何清淵詫異的目光裡放聲大笑。

“我車來了——”手機忽地一震傳來了司機抵達上車點的提示音,鐘憶深裹緊外套,呼出一口白氣:“快進屋暖和去吧。”

“嗯,路上注意安全,再見。”

“再見。”

女孩朝他笑著揮手,頭發被夜風吹得散亂,四下又寂寥無人,襯得背影愈發伶仃。

何清淵習慣性地想要幫其拉開車門,卻莫名有些愣怔,遲遲沒有抬手。就這樣一直目送她離開。

隨後,他在旋轉的玻璃門麵前頓了頓,慢慢踱步而入。

算了,沒有多想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