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恍惚了一瞬。
少年人高步大已經走到她前麵彎腰撿球順帶著看到了籃球旁邊的菩薩吊墜。
他低著頭,讓人摸不清楚情緒,手指微微摩挲那枚碧綠色的菩薩吊墜。
自言自語般,“菩薩會保佑她的信徒嗎?”
說完好像也沒等人回複直接起身,迅速轉換了情緒,懶洋洋地開口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語氣裡沒了狠戾和威脅,疏冷散漫意十足。
沈竹咬著唇看向夏嶼光,現在的他滿臉懶散,給人一種錯覺,好似剛把黃毛和紋身男嚇跑的人不是他。
錯覺終究是錯覺。
時間仿佛靜止般。
沉默了片刻。
夏嶼光看出小姑娘不想回答的意圖,也沒強求,扯唇不太在意地笑了笑,把剛剛和籃球一起撿起來的吊墜遞給她。
沈竹木納接過還沒來得及說謝謝,少年已經轉身大步向前走了。
沈竹回過神,隻看到了一個高挺背脊,和轉著球的指尖。
慵懶又隨性。
少年步子很快,長長的巷子旋即就走到了巷口,就在沈竹的以為他得拐彎消失不見的時候,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停下腳步,扭頭朝她懶散勾唇一笑,稍微歪了歪頭。
冷白的光直射他清俊臉龐,好看的桃花眼直直看向暗處的她,懶洋洋地似提醒又像詢問,“怎麼?還不出來?”
說完這句話,少年扭頭,徹底離開了巷子。
小小巷子因少年的離開,又回到它原本的模樣,仿佛哪些惡與善,都未曾發生過。
沈竹閉上眼睛握緊了手心裡的菩薩吊墜。
菩薩會保佑她的信徒嗎?
會吧,至少沈竹信。
可能是那會兒的事情太過恐怖,沈竹一路上都是懵的,口袋裡被她設置成振動的手機時不時跳動一下,她也沒管。
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她才走到家,打開家門看到那抹熟悉的暖黃色的光,沈竹微微有些回神。
趴在桌子上寫作業的年年看到姐姐回來,高興得不行,趕忙丟下筆,跑過去抱住姐姐,“姐姐,我今天在學校拿獎狀了呢!’”
小姑娘眼睛澄澈明亮抬頭看向她,滿滿的自豪感。
沈竹把書包從肩膀拿下來,俯身抱了抱妹妹,溫聲誇讚:“年年真棒。”
旁邊做飯的楊施蘭看著姐妹倆親親熱熱,眼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下去,隨口問了一句:“小竹今天怎麼回來的那麼晚?”
“我…”沈竹有些慌張,胡亂扯了個借口,“今天值日。”
楊施蘭沒懷疑,把菜端上桌子,喊姐妹倆吃飯,看著滿臉興奮的年年,忍不住又對著沈竹說道:“小家夥得了個獎狀,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雖是抱怨的話,語氣裡卻滿是高興。
沈竹笑笑,還沒開口,旁邊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聲音響起:“奶奶,隻有姐姐和你知道,不是全世界。”
小姑娘天真的話語惹得桌子上的兩人頻繁清笑,氣氛歡快又溫馨。
吃完飯,沈竹幫著奶奶收拾完,才走進自己的屋子,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有七八條消息,她點開其中一個窗口。
海棠花:竹子我脫單了,我男朋友說要請吃飯[害羞]
海棠花:你一定要來,明天下午放學來找我[調皮]
海棠花:你不來人家會傷心的[祈求]
很多時候不僅愛情,一段高質量的友情也可以治愈傷痛。
沈竹嘴唇不自覺向上彎,簡單回複了個好。
回複完好朋友她退出去,點開另一個和母親的窗口。
裡麵的內容簡簡單單,話語之間帶著冰冷。
媽媽:給我回一個電話。
沈竹想到今天和鄔冉的爭執,下意識覺得不太好,她平複了下呼吸,才打開聯係人,把電話打了出去。
電話那頭很快被接通,傳來張夢霞振憤的聲音:“沈竹你乾嘛去了怎麼才給我打。”
說完,也沒等沈竹接話,就自顧自的開始說下一句:“你能不能讓我省省心,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彆欺負冉冉,彆欺負冉冉,你為什麼就是不聽,你是不是看我過得好點就不舒服。”
沈竹安靜的等她說完,空氣陷入了一片寂靜。
她沒想告訴張夢霞今天鄔冉買通小混混差點害她的事。
倒不是因為什麼,隻是張夢霞不會信,無論沈竹說什麼,張夢霞都會認為是沈竹欺負她那個“天真無邪”的繼女。
在張夢霞心裡她重組的家庭遠比她生的兩個女兒重要。
“冉冉好不容易接受我,又因為你搞砸了,沈竹我真後悔當初和你那不知道死沒死的爹生下你們兩個拖油瓶。”
張夢霞說話向來直接,從不會掩飾自己對上一段失敗婚姻的厭惡。
沈竹淡定的聽完這些話,早就習慣般對母親妥協,“下次不會了。”
她眼睛平淡的看向屋頂的天花板,眼睛裡連失望都沒有。
她不能生氣也沒資格生氣,家裡還需要張夢霞每個月給的兩千塊錢撫養費。
黑藍色的天花板中間掛著一個搖搖墜墜的燈泡,像極了海浪邊高大孤獨的燈塔。
沈竹腦子裡劃過一句話:
無邊的黑暗都在吞噬那抹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