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竹踏著月色到家的時候，楊施蘭正在桌子前忙活。

沈竹看到奶奶手裡紅色紙，臉色變了變，“奶奶，你不是答應我不做這個了嗎？”

楊施蘭做的是手工花方法複雜，價格還便宜，兩分錢一個。

這種東西不費力氣，但是費時間，楊施蘭白天擺攤沒時間，就晚上弄，經常一做一個晚上。

前段時間就因為做這個休息不好，導致血壓高了好幾天，她又舍不得吃藥，硬生生抗了過去。

沈竹知道後一陣後怕，怕楊施蘭出什麼事，連著商量了好幾天楊施蘭才鬆口答應以後不做了。

但這才沒幾天，就又開始了。

楊施蘭知道沈竹的顧慮，抬頭寬慰沈竹：“奶奶有分寸，現在你和年年正是花錢的時候，奶奶能多掙點是點。”

“可是…”沈竹的下半句話被堵在嗓子眼。

她也不是不知道家裡的條件，她快要上大學，妹妹過幾年得上初中家裡哪哪都需要錢。

生活方麵她和奶奶還好，但年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什麼的得跟上。

“那我寫完作業陪您一起。”沈竹最終妥協。

她們家的確需要錢。

大家都知道健康比錢更重要，可很多時候生活逼迫，又不得已放棄健康選擇錢。

這是她一直知道的道理。

“不用，這點兒活奶奶自己就行，你快去寫作業，寫完作業趕快睡覺，休息不好明天還怎麼上課。”楊施蘭拍了拍沈竹手臂安慰。

晚上回到房間，沈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裡全是奶奶那句極為無奈的話：“奶奶能多掙點是點兒。”

自從上了高中學習壓力變大了很多，她就沒做過兼職，可家裡的條件擺在那兒。

全家三口人都靠著奶奶微薄的收入，這兩年奶奶的身體明顯一天不如一天。

她在床上睜著眼睛想了好久，最後給周晚棠發過去一條信息，讓她幫忙找一份工作。

周晚棠的爸爸是跑卡車的，路子比較多。

隔天一早她早早到了校，把老師前幾天給的貧困表如實填完。

不知道被誰看到了，傳了一句“小毒販申請貧困生了。”

熱熱鬨鬨的班級霎時變的異常安靜，全班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剛進屋坐下的沈竹和隔了兩個人的鄔冉身上。

本來拿著數學冊子寫題的鄔冉聽到這句話惡狠狠地瞪過去，“你真申請貧困生了？”

沈竹沒說話也沒看她，從課桌裡掏出下節課的課本打開。

“你他媽不說話是默認了？”鄔冉拿起桌子上的練習題對著沈竹扔過去。

厚厚的練習冊一角砸在她的額頭上，帶著桌子上水杯一起掉了下去。

沈竹沒理會鄔冉，她快速走到桌子前麵撿起被練習冊碰掉的水杯。杯子原本就用了很長時間不結實，這一摔直接把杯口處摔出了道裂紋。

她有些心疼地拿出紙巾擦了擦上麵的灰塵。

“沈竹，你彆以為不說話就算完了，你有什麼資格去拿那幾百塊錢。”鄔冉也起身離開座位，撿起自己的練習冊。

沈竹抬眼對上鄔冉想要殺了她一樣的眼神，兩人對視幾秒。沈竹又耷拉下腦袋，她好像的確沒資格。

她的爸爸是給國家添亂的人。

鄔冉開口還想說什麼，上課鈴聲及時響起，打斷了這個小插曲。

三中雖然不像七中那樣嚴格，但進度很快， 鄔冉也沒騰出什麼時間找沈竹岔。

下午放學沈竹想著約了周晚棠打算放學後快點收拾。

沒想到她先被鄔冉堵住了去路。

下午的風吹的厲害，學校竹林的竹子沙沙響。

沈竹抱著書包被鄔冉和其她幾個女生拽進竹林。

鄔冉漫不經心叼著根煙，說出的話卻讓人忍不住打顫，“沈竹，你說這煙頭燙人能不能把人燙死。”

說完鄔冉夾著煙的手拍了拍她臉蛋。

猩紅的煙灰因鄔冉的動作掉落，一路直線落在沈竹白皙的脖頸處。

沈竹蹙眉也沒擋，雪白的皮膚迅速被燙出了印子，外圍一圈泛著黑。

“沈竹，你這麼能忍疼，是不是上輩子就被打，這輩子習慣了？”鄔冉笑得及其張揚，語氣中儘顯嘲笑。

她一說完，旁邊圍著得女生也笑著附和。

“說不定上上輩子就開始了。”

“你彆說這賤人真有可能，哈哈。”

“……”

她們恣意嘲笑的聲音在沈竹耳邊蔓延，沈竹腦子嗡嗡轉，下意識向後退到後麵的竹子上。

細小的竹子根本不能承受她的重量，窸窸窣窣開始掉竹葉。

鄔冉算了下時間，斂起笑意開始說正事。

“沈竹，今天我還有彆的事，不想和你浪費時間，去把那份貧困表撤了。”

沈竹咬著唇搖搖頭。

她可以有事，那五百塊錢不能。

似是沒想到她會拒絕，鄔冉征了一瞬，很快又恢複正常，勾著唇看向她，“不同意？也行。”

……

等沈竹再次從竹林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她想到和周晚棠約好的事，急急忙忙往校門方向跑。

出了校門，沈竹看到在校門口對麵等著她周晚棠，心裡莫名鬆了口氣。

她快速朝周晚棠走過去擠出一抹歉意地笑，臉上有些不明顯的疲憊：“抱歉啊晚棠，我那會兒趕了點作業一時忘了時間。”

周晚棠很自然地挽住她胳膊說道：“那你這作業也太多了吧，遲到了一個小時。”

沈竹愣了一瞬，不知道怎麼開口。

看她真被嚇住了，周晚棠忍不住笑出聲，拍了她一下，“傻子逗你呢，不就是等你一會兒嗎，道什麼歉，你之前等過我多少次。”